唐笑笑第一次见苏文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小网吧里。
那时候唐笑笑正迷恋网上找出杀手的游戏,因为对方执于狡辩拒不承认破口大骂。
爹娘爷奶八辈祖宗都被搬出来了,正当骂的激动之时发现旁边有人正盯着她,她一扭头就发现了,对方电脑屏幕上9号的小人立在那里,默默然觉得有些熟悉。
盯着她的人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穿着灰白色的纯棉背心,额头上细碎的刘海清爽的短发,一双清澈的桃花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玩游戏骂人的?”
唐笑笑讪讪扭过头,忽然就发现了被自己攻击的9号小人。
心里一震,“我操……不会那么巧吧!”
旁边的背心帅哥眼神意味不明,对着唐笑笑轻轻说道,“你打字的样子特别勇猛。”
唐笑笑一瞬间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后来唐笑笑和9号小人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游戏里的小伙伴们都吃惊于她的变化。
“女的就是善变,刚才还在骂人家,一下就送给人家花。”
游戏里N号小伙伴吐槽道。
唐笑笑心想,他妈的你骂的人就在旁边盯着你你能骂下去吗,还是个帅哥。唐笑笑轻轻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关你屁事。”
9号小人告诉他,他叫苏文。
唐笑笑说,“真好听,我叫唐歌。”
“别装了。”苏文说,“你叫唐笑笑,刚才你进来的时候你朋友喊你了。”
唐笑笑说,“我就开开玩笑。”
从那以后唐笑笑便和苏文混迹在SS游戏的世界里,相处的相当愉快,并对一起骂人这件事感到乐此不疲。
唐笑笑和苏文结了婚。
哦,不。
3号小人和9号小人结了婚。
是唐笑笑先开了口,那天他俩都在游戏里,唐笑笑的朋友跟她炫耀紫色戒指和卡哇伊的情侣装,唐笑笑一眼红就对苏文说,我们结婚吧。片刻之后苏文敲出几个字,“你说真的?”唐笑笑说,真的。
苏文说,“我去买戒指。”
唐笑笑心头突然一甜,好险不在一起玩,不然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转眼间夏天便过去了,迎来秋天开学季,唐笑笑高二了,每天下完晚自习就泡在游戏里跟9号小人一起作威作福。
哦,不。是跟苏文一起。
苏文说她像一只机智的大马猴子。
“你这是在夸我吗?”唐笑笑笑着问,苏文说,“恩。”
那段日子唐笑笑开心的不得了,每天上课就想游戏里和苏文并肩站在一起的感觉,想着想着就一个人笑出声。你发春了,唐笑笑的朋友说。唐笑笑不理她。
唐笑笑从来不问苏文住在哪,在哪上学。只知道他比自己大一岁。这不重要,就这样挺好的,唐笑笑想。
十月的深夜,忽然下起了暴雨,那天晚上唐笑笑的爸妈不在家,她发了高烧,家里没有药,唐笑笑难受的紧,想了很久在Q上给苏文发消息,苏文只回了三个字,他说,你等我。笑笑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晚的大雨让路过的司机都不愿载苏文,拦了三辆车无果后,他索性骑起自行车就在大雨中狂奔,从城南骑到城北,在唐笑笑即将睡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门铃声,唐笑笑拖着酸痛的身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穿黑色t恤喘着粗气的苏文。
“你不要紧吧?”苏文问,唐笑笑看着他焦急的眼神霎时酸了鼻子。
从来没有人这样热烈的看过她。
“我没事。”她说。“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不会打车过来吗?快进来,去洗个澡。”随后唐笑笑问了一个让苏文无地自容的话,她说。药呢?
以后的很多年里唐笑笑都记得苏文一下子变得尴尬的神情,随后轻轻吐了一句,忘了。
那天由于太晚医药店都关了门,苏文不得已给唐笑笑熬了生姜水,加了很多糖,嘴里的姜水很涩,唐笑笑觉得心里很甜,临了,苏文执意要回家,唐笑笑留不得,塞给他一把伞,“路上小心点。”唐笑笑说。
此后的几天里苏文都没有上线,唐笑笑有些担心。
再次见到苏文,唐笑笑被死党拉去校门口买奶茶,在奶茶店门口看见了他。
他穿着跟自己一样的校服,白色衬衫穿在他身上分外好看,清新的像一阵风一样。唐笑笑看傻了眼,他居然跟自己同一个学校。
苏文没有看见他,他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轻轻柔柔跟他说些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时淡淡的应一声,她是什么人,怎么隔他这么近?唐笑笑有些吃酸。
唐笑笑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晚上回到家无聊的刷着网页。苏文的头像亮起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下,苏文给他发消息。他说,笑笑,我在你楼下,你下来。
唐笑笑一喜,但一想到早上那个女人,心里的喜又熄了下去。
踌躇了半响,才终于畏畏缩缩的下了楼,苏文没有换下校服,在昏黄的街头下看着她,灯光照在他身上,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唐笑笑一步步走过去,他的眉眼乍看之下有些像柯震东,少了些痞气多了些秀气的感觉,真好看,唐笑笑一边想一边怪自己没出息,一下子就被美色诱惑了,两个人相对无言。“笑笑,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苏文说。
“恩。”笑笑轻声答应到。
苏文把笑笑带到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子,由于没有钥匙他们俩就翻了进去,你翻起墙来比男生还猛,苏文回头看着笑笑,笑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里面的家具很旧,很久没人入住,苏文轻轻摸着门框,回忆着什么。
他似乎有些悲伤,唐笑笑想。那晚唐笑笑跟苏文坐在窗口的摇椅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月光从窗口洒下来,轻轻打在他们俩身上,唐笑笑侧头看着苏文,他看着窗外,目光深情又忧郁,唐笑笑一下子醉了。
十二月,城市下起了大雪。唐笑笑很兴奋,那天晚上他们学校停电,街上的路灯却孤零零的照耀着。
迫不得己,学校只得放学生们回家,唐笑笑在校门口等苏文,许久之后苏文慢悠悠的出来,身边围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嬉笑的向唐笑笑走来。
苏文一眼看到了门口的唐笑笑。
“你在等我吗?”苏文问。
唐笑笑说,“不然我要等谁,你们高三也太慢了,高一高二的都走完了。”身边的少年们跟着吆喝,“苏文这是你马子啊,长得不错啊。”
如家酒店现在还有空房间吧哈哈哈,说完拍了拍苏文的肩膀,唐笑笑看着苏文,苏文耸了耸肩,说,“要喝奶茶吗?”
回去的时候唐笑笑执意不肯乘公交,于是苏文便和她一起走。北京时间九点半。由于下大雪,路上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深深浅浅的脚印,唐笑笑手里捧着麦香味的奶茶,小吸一口不时偷偷看看苏文。他今天穿蓝色羽绒服,头发长深了一些,有雪花轻盈的落在他睫毛上,眨眼的瞬间消失不见。皮肤在灯光照耀下越发白皙干净。
“注意脚下。”苏文说,谁叫你这么好看,谭笑笑小声嘀咕。
那天他们走了很久的路,雪把两人装成了白色的雪人,苏文问她冷不冷,唐笑笑开心的摇着头。
苏文无奈的笑了笑,带了些宠溺的味道。唐笑笑一把抓起了苏文的手,这样就不冷了。
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我是说如果是和你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说不定他们便能在余生漫漫长长的岁月里,相伴到老了吧。多年后的唐笑笑不止一次这样想
那天正是临近高考的日子,高三的学子们即将各奔东西。
唐笑笑在去厕所小解的路上,碰到了苏文。苏文明显没有注意到他。随后唐笑笑看到了高三的一个语文老师,唐笑笑不时在学校看到他,听说才二十七岁,青年才俊。
在楼梯拐角,苏文被他压在墙面。被压着苏文显得很愤怒,“你他妈不是跟我断了,你现在不是喜欢女的吗?恩?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
唐笑笑一下被钉在原地,他们是同性恋?他喜欢的是男的?唐笑笑一下呆滞了起来,再也无法思考任何。
“你一定要说这种话来刺激我?我说过了我是被家里逼得!我从没想过跟她结婚!”……
后来的唐笑笑已经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苏文看到她后惊愕的表情。随后目光便演变成了羞愧与一点点……疼惜。
唐笑笑没有再上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安静的回家复习。
班主任给唐笑笑的父母打了小报告,说她的学习一落千丈,考二本都是困难,让他们看紧点。
苏文没有再找他。他们仿佛成了从没认识过的陌生人。
其实苏文从没说过喜欢他,或者他真的就从没喜欢过她。唐笑笑每每想到这里便心头钝痛。不再去想。
转眼高考过去,唐笑笑的朋友拉着她去糖果K歌。听说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今天都在那,好多帅哥。朋友跟她说。唐笑笑抿了抿嘴,有些意兴阑珊。
打开包厢的一瞬间,她就僵在了原地,透过层层叠叠的脸,一眼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苏文,他还是如以前一般,懒懒散散,目光清澈。
唐笑笑僵硬的扯开腿,便要走,苏文追了上来拉住她的袖子,他说,我们聊会吧。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香,唐笑笑心一紧。
在KTV昏暗的走廊上,包间里唱的歌偶尔传过来。
苏文点了一根烟。他的脸藏在灯光下,鼻子高挺眼神迷离,“那天我带你去看的,是我以前的家。”
“我是个孤儿,苏文淡淡的说。六岁那年我爸妈出了车祸,我就成了孤儿。他爸妈领养了我。从那以后我就住在他家。他大我九岁,小时候起他就护着我,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他会变成那种关系。”
苏文顿了一下,眉头轻皱起来,“有一天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那时候我十六岁,我以为我看着他们会高兴。当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苏文轻轻吐了一口烟圈,接着说,“那天我一声不吭的进了房间,对着墙壁发呆,从那以后我鲜少跟家里人说话。他女朋友似乎察觉到什么,便很少在我面前跟他一起出现。有一天晚上他把我堵在房里,他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跟她在一起,他的嘴巴轻轻触着我额头,我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怔了怔,一把推开了他,我说,你有没有女朋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说话,片刻后转身推开门,出去了。自那天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他那位女朋友,因为这件事情他跟伯父伯母闹的很僵,伯父伯父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对我愈发冷淡。我跟他从新亲近了起来,但感觉,不一样了,关系变得有些微妙。那天在校门口的女人是他的现任女友,因为我那天骑车去找你受了些风寒,她便来做到未来嫂子的职责照顾我。直到今年,伯父伯母逼着他结婚,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苏文熄灭了烟,用脚轻轻碾了碾。”
我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却清晰的感觉到,我和他之间已经再无可能。
他说,遇到你之前一直对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感到痛苦,但自从遇到你……笑笑,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
唐笑笑很想问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但她没有问,因为彼时她已经泣不成声,脑子里只有苏文对她所说笑笑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
苏文离开后,唐笑笑在糖果的走廊上哭着几乎昏厥过去,好友紧张的跑过来莫名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的说笑笑你怎么了。
苏文走了。
唐笑笑在高三要读完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男生穿灰白色背心的时候,眉宇间竟跟苏文有些相似。
又是一年大雪,唐笑笑大一。男朋友来寝室找她,“风真大。”男友说。
她想起那年苏文穿过半个城市来找他,身上黑色T恤被雨淋透,配着苍白消瘦的脸更加俊朗。他焦急的眼神竟把唐笑笑看的心砰砰跳。她想起了蔡琴的你的眼神
旁边的男朋友问她怎么了。
“没事,风一吹就爱流泪。”她回答。
手一推关紧了寝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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