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忧虑的没错,纯光确实心怀不轨。
纯光的病并未显得那样重,而是佯装成分居多。她师徒身入庄府多有时日,头先觉得是北府曹氏与府中人不和,让老太太生气了,“擒拿”她们过来置气。其后,老太太的做法叫她矛盾疑惑。老太太留她礼佛,表现是信奉的意思,再三思考,觉得事事蹊跷,庄府一时间惊现仙缘庵那几个逃离的人。
老太太没有明言说什么,也没责难于她,可留在庄府,终究不安全。那两个祸根不知什么来历,竟能在庄府称姑娘、奶奶的来。这是纯光疑惑的地方,忧心的地方。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请求离开庄府,谁知老太太不放,理由颇多。
纯光通过梅儿求助过曹氏,可曹氏没给回应呀!至此,纯光慌了,怕一日日留在这儿,命将不保。毕竟自己昔日对待那两人过于苛刻,手段狠了些,她们要是报复起来,如何得了?于是,思来想去,趁身体抱恙,以求离开庄府自保。
大奶奶和竹儿来探视,给出的答案明显:不能离开!
又说可以请大夫。纯光想,她们庄府府里自己人不好对付,若是大夫,可私密传些话,让其带话出去求助,法子可行。遂而,大奶奶和竹儿说找大夫,纯光一口应下,便是这道理。
这日,大奶奶称身子不适,让庄顼悄悄的去请大夫。为了让他请个守得住嘴的人,她特意给庄顼说:“爷,是肚子胃口不适,我看书上说,是怀子之喜。我又怕不准,不敢给太太们说。你要是稳得住,依我的意思,先禁口,让大夫来瞧,若是真的,我们给太太说去。”
庄顼听到,高兴得不知如何,手舞足蹈,大奶奶怕他疯病发作,赶紧泼冷水:“八字没一撇,爷不许这般张扬。传出去,岂不是要我脸面难堪,爷也要遭人笑话?”
在庄顼心里,他与妻子婚后也有时日了,该有喜了呢,这事儿铁钉钉的,于是,安慰妻子道:“你放心,我寻个厉害的来瞧,我有门路好的大夫。等着。若是真喜,我得去老太太跟前磕头,报报去。”
随后,庄顼喜之不尽地去寻大夫。同期,大奶奶写了书信,让蜜蜡拿去镜花谢,交给庒琂,她把寻大夫的谎言过程给庒琂说了,让她在寿中居作好里应外合的准备。
不久,庄顼果然带一位大夫回来,到滚园内,也不需大夫避讳妻室,称兄道弟的叫大夫直接给妻子把脉。
号了脉,大夫说脉象倒是乱中显喜,怕是早期诊听不出什么,如不然过些时候再来看。庄顼不依,说非要确定不可。大奶奶见机行事,赶忙劝说,或许吃坏了东西也有的,请大爷不要责难大夫。
此处,大奶奶心虚。为何?因大夫把脉时,大奶奶的手捏在手臂上,一松一紧捏了大血脉,大夫诊视的脉象怎是真脉?自然是乱的。
大奶奶劝了一回,庄顼才肯罢了,给了几个银子,让人打发出去。巧这时,大奶奶如同梦醒,想到一件事,忙让庄顼叫回大夫,跟他说寿中居那边有人病了,需要过去瞧瞧,老太太跟前的竹儿姑娘拜托给自己这事儿呢。
庄顼只关心自个儿屋里的事儿,对寿中居的人不放心上,只道:“随你的意思。”
又让人去把大夫叫回来,他自己则走去玩了。
大奶奶再见大夫,把准备好的银两悄悄塞给他,贿赂一番,也没叮嘱什么话,只说:“我们府里人多,平日进出的大夫也多,瞧着您面生,不知您来过我们这儿几次?算我头一回见,有个礼数的意思。”
大夫推脱银子,推脱不去,勉强收下,道:“我头一回来,无功不敢受,奶奶这等厚爱,叫人盛情难却。奶奶有何吩咐,请说无妨,但凡我有一丝能力,一定给奶奶万方诊断。”
大奶奶笑道:“日后常走,再见便是老熟人了。话说,一来生二来熟,你若诊得我这边好,他日各府里的人不得找你?”
大夫叹道:“我医术浅薄,不敢攀贵。贵府历来有御医级别的老医生来候医,府里也养有专门的大夫。奶奶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
大奶奶道:“大夫何须妄自菲薄?我年纪轻,不懂这些,却认人的。今日大夫你来给我把脉,我觉得心特别安。才刚这些,便是我的心意。望你明白。”
两人说话,大奶奶是有目的重点,她重点了解此人可与庄府有来往?来过几回。通过交谈,知道这人与庄府内眷鲜有往来。
获取这些信息后,大奶奶放心了,说:“大夫不要觉得无功不受,我这还有一档子事儿得麻烦你再走动走动。劳务费就全在里头了。”这话,说得让人舒服,受之无愧。
此处,可见大奶奶的为人处世,与她少时出身有关系的。此前有说过她的身份。
大夫道:“奶奶有吩咐,请尽管说。”
尔后,大奶奶告知在另外府上有人病着,想让他去帮看看,并说那边皆是女眷,要他这般那般注意些许。这等叮嘱和提拨,怎能不叫大夫感激?
接着,大夫远远跟在大奶奶身后,随她来到中府寿中居。
入中府后,害怕老太太撞见,她不敢贸然直往寿中居佛院去见纯光。那时,庒琂作了里应外合,让子素出来接应,说姑娘病着,想请进去帮看看。虽然无人看到,但是戏份演得十分真实。
大夫同子素进镜花谢。
大奶奶没跟去,则去寻梅儿,把大夫来了的事说一番。梅儿说这会子正好,老太太吃了药歇下了,那些人都在里头伺候,眼目不会太杂,不必过多避讳。
得讯后,大奶奶说:“大夫来时,刚好镜花谢的琂姑娘身子不安,我让先去瞧瞧。等瞧好了,麻烦姑娘去开佛院门,我们这就请大夫去诊视,好开方子治疗。”
竹儿点头。
当下,大奶奶和蜜蜡去镜花谢请大夫。要知道,在镜花谢里,庒琂装病,大夫诊视一番后也没诊出什么来,只让她多歇息,不要劳心,大约说她近期动了肝火此类话语,正要开药方子呢,大奶奶来了,急请他去。
大夫说:“这位姑娘的方子没开呢!”
大奶奶急笑道:“才刚我在外头听到了,说动了肝火。正好,我们府里有药。方子暂不用拟了,我那边还有位病人。请大夫随我来。”
大夫随大奶奶出镜花谢不提。
看着大奶奶等人出去,子素对庒琂道:“瞧瞧,这人的心思心机有多深呀,能想到这样的手段。算我没低看她。”
这话说来,是提醒庒琂得注意大奶奶,日后别被她坑了。
庒琂只是笑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嫂子这样做不都为我们么?姐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指针嫂子,你过分了。”
子素道:“当我没说。你也不许生我气。日后真有那日,我是要生你气的。”
庒琂捂住嘴巴笑,没语,静等大奶奶那边完事,再来商议救三喜的事儿。
大约过半炷香时间,大奶奶和蜜蜡来了,连寿中居的竹儿也来了。
她们一入屋,庒琂首当看到大奶奶脸色有些异样,倒是竹儿殷勤,关切庒琂。要知道,头先大奶奶说庒琂身体不安,这会子来看视她,是这意思。
竹儿问候几句,庒琂只说无碍,以天气旧疾等话引来推脱,又说大夫瞧过说是肝火旺,因想府里有治肝火旺虚的药,没让大夫拟方子。这么说来,竹儿不好久留了,赶紧回去给她取些败火的药物。
竹儿一走,大奶奶让蜜蜡往门口外头耍,大意要她把门的意思。
蜜蜡出去没半会儿,大奶奶惊颤颤坐下,拉住庒琂的手,道:“姑娘,我们担忧的没错。”
说完,从袖口捏出两方纸条,一方是交给仙缘庵的,一方是交给北府曹氏的。
给仙缘庵的纸条写有:“身陷庄府,速行报官前来营救。”
给曹氏的纸条写有:“大奶奶与镜花谢姑娘乃官府缉拿要犯,乃祸国狐妖,须我出庄府才能保太太万安。”
字迹潦草,口气愤懑。
可见这些文字写得气愤,思想不够周全,意思表达得让人难以置信。
庒琂接来看后,背脊一阵冰凉,默默道:“好在嫂子思想到这层,若是让竹儿去寻大夫,那大夫听了她的话,岂不是万劫不复了?”
大奶奶紧张道:“姑娘,这尼姑坏心不死。早疑我们了,表面装着不认识,心里早是盼我们死呢!也是庆幸,我们测算出这人的心思和手段了。”
庒琂恨恨地道:“好人不容易,坏人也不容易啊!生活生活,生着不易,活着不易。我们在这个地方生活,遇到的事物,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对付她,老太太不放她出去,她一时也无法,怕就怕不明事由的人卷进来,让事态难办。嫂子你看她写给二太太的话,明显二太太还未知道我们的底细。”
大奶奶道:“姑娘,眼下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正说呢,蜜蜡进来说,姐姐们来了。转眼,竹儿和兰儿、菊儿掀开帘子入内,并捎来几个罐瓶。
看到几人进来,大奶奶和庒琂急忙收住紧张神色,一改笑脸。
竹儿道:“我把两人带来了,药也带来了。姑娘你瞧,这药是你自个儿煎,还是由我们代劳?”
庒琂听得,感激万分。心里也佩服竹儿的做人,煎药熬药,是大事呢,况且在老太太耳目之外,这等大事容不得出岔子,她把事务经理人叫来,一则落实到人头上,二则,提示药是好的。到庒琂真吃了药,出了事故,追责起来也知道追责何人。另外,显得她办事能力与众不同,细腻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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