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Brown还是保持着微笑答道：“还不能确定具体数目，大概在10万美元。”
三人一听，脸有些白了，他们总共也只准备了60万元人民币，看来只够手术费。
“做手术会有负面影响吗？我们能直接先做手术吗？”高家明问。
“负面影响嘛，最大的负面影响就是没有效果。我还是建议先做物理治疗，没有效果再做手术。”Dr.Brown回答。
“如果手术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的话，要不直接做手术吧？康复训练在国内都做过了，已经证实没有效果了，如果在这里做一个月的康复训练，治疗费要花七千多美元，住宿费要花两千多美元，还有餐饮费交通费，七七八八加起来估计有一万多美元。如果到时候物理治疗没有用的话，这些钱就白费了，不如直接做手术。”高家明看向乔明朗和李婉，说出自己的想法。
还不待乔明朗说话，李婉却连说“不治了，不治了”。她本来就不愿意来美国，甚至当时去北京都不愿意，她觉得自己已经花了太多钱了，后来乔明朗说“你如果一辈子起不来了，我爸和我一辈子也不安心，你愿意看到我们后悔一辈子吗？”她才答应来。此刻，她亲耳听到医生说医疗费那么贵，简直是肉疼。
“妈，来都来了，治是肯定要治的，只不过看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高家明赶紧说。
乔明朗看了他一眼，刚刚才升起的一丝不快立刻消失了。
是的，她很拧巴，她也知道李婉的医疗费很贵，她也很是心疼那些钱，可是，她却受不了高家明心疼钱。她一听到高家明计算给李婉治病的各种费用，她就生气。难道李婉是故意要花这么多钱的吗？还不是因为刘玉梅！他高家明此刻却抱怨医疗费是个天文数字，他有什么资格抱怨？那一刻她几乎又要爆发怒火，幸而听到高家明表态要给李婉治疗到底，她心中才舒服了一点儿。
她努力平心静气，想了想，说道：“如果保守治疗就治好了，那只需要花一万多美元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直接手术，岂不是要花10万美元，那样不是更浪费钱？”
“但是直接手术的话，咱们凑的钱至少应该够用。如果先保守治疗，后手术，咱们的钱就不够了。”高家明分析道。
乔明朗陷入了沉默，她想不到高家明会说这样的话，保守治疗也不过一万多美元，家里真的连一万多美元也拿不出来了吗？
高家明对brown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突然把乔明朗拉到了门外，低声说：“我怀疑这里的医生故意引导病人接受两种治疗，收两次钱。”
乔明朗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都说美国医学发达，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而且非常有职业精神，不可能像高家明说的那样吧？
两人小声讨论了三五分钟，还是没有个结果，乔明朗突然想起一个人。
她推门进去，走到Steven身边：“Steven，你也是医生，能给点建议吗？你觉得先做物理治疗好，还是先做手术好？”
Steven似乎楞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答道：“我不是骨科大夫，Dr.Brown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没有明说，乔明朗却已经听出来了，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从你的建议，就照Dr.Brown的建议来。”
高家明还想坚持自己的意见，最终也没能说服乔明朗，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最终的决定是，李婉先接受保守治疗，如果有效，自然是极好的。如果没效，那就再接受手术。如果手术也没效，那他们只能继续寻找方法。
保守治疗用不着住院，每周按约定的时间过来医院就可以了。
于是，到美国的第一天就诊就这样结束了，接待人员Ben和翻译Jonny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
“接下来往哪里去？”Steven问他们。
“去东湾吧。”乔明朗拿出之前的那个小本子，翻到一页，递给了Steven。上面写着一个英文地址。
原来，乔明朗来美国之前，在网上找了一些医院旁边的租房告示，最后定了一个短租一个月的公寓，租金是2300美元。
Steven看过后，眼睛眯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还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在一片公寓前停了下来，这是一片比较陈旧的地区，楼房挤挤攘攘的，外墙斑驳。
乔明朗皱了皱眉头，这里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可是，她哪里知道，更多想象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同时按响了一个门铃。
电话通了，乔明朗用磕磕巴巴的英文说道：“史密斯太太，我是乔，我现在在您家楼下，请帮忙开下门让我们进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声音：“噢，乔，你们到了我家楼下？抱歉，我忘了通知你了，房子不能租给你们了，你们还是另外找地方吧！”
“什么？”乔明朗懵了，美国不是一个非常讲究契约精神的国家吗，怎么出尔反尔？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我们要租一个月，来了就付钱。”
“抱歉，昨天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我已经租给别人啦。”那位史密斯太太的语气可一点儿也听不出有什么歉意。
“您怎么能这样？一时之间我们去哪里找房子？”乔明朗愤怒了。
“一定有办法的，上帝保佑你们。”史密斯太太才不管乔明朗的这些问题，很轻松地说道。
“你是不是要加价？加多少？我加！”乔明朗问。
“乔，房子真的已经租出去了，房客已经住进来了，你们加价也不行了。就这样，祝你们好运，拜拜。”史密斯太太挂断了电话。
乔明朗错愕地看着手机，随即使劲摁起了门铃，半晌，里面传来一声大吼：“乔，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房子不租给你们。别再骚扰我，否则我会报警的。”
报警？乔明朗心中冷笑一声。刚好，她也要报警，这个房东不守信用，说好的把房子租给她，却突然说不租了。
乔明朗继续使劲摁门铃，却被高家明一把拉开了。
“别摁了！没听见对方说要报警吗？我们来美国是给妈看病的，不是来进警察局的。”高家明严厉地说。
“我有什么好怕的？是对方不讲道理，警察要抓也应该抓她。”乔明朗还沉浸在愤怒中。
“你冷静点成熟点好吗？这里是美国，美国的法律你了解吗？如果人家报警了，警察完全有可能把你抓起来。你做事能不能长长脑子？”高家明气得够呛，也不管还有Steven这个外人在场，就对乔明朗一顿吼。
乔明朗觉得血气上涌，喉头一紧，她真想吼回去，但是最终深深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她虽然已经习惯了高家明的怒火与责骂，但是，旁边站着姚子墨啊！
十年了，他们分别了十年。
最初，她还幻象过与他的重逢，也许会有一百种见面的方式，但无论哪一种，都像偶像剧里一样的遗憾与美好。
后来，她觉得此生不可能重逢，便努力忘掉他，把他埋在自己都看不到的心底。
可是，就在今天他们重逢了，他有一个英文名字，叫Steven，他高贵更甚往昔，而她，却是这样狼狈，这样无处躲藏。
她不敢抬头看姚子墨，在他的眼里，她成了一个笑话吧？她曾说他们不合适，可是她最终挑选的这位“合适”的丈夫，却当众吼她。
“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李婉早就急得一直劝说着。
她觉得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成了这个样子，明朗和家明怎么会花掉这么多钱，怎么会漂洋过海来到美国，怎么会连个房子都没得住，又怎么会爆发争吵？
高家明还在数落乔明朗：“你说你，什么事也办不好！租个房子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
“我也不想这样，谁知道国外的房东和国内一样，见利忘义，翻脸跟翻书一样。”乔明朗仍然低着头，小声辩解道。
“行了行了，别找理由了，你赶快上那个什么短租网站，重新找一家公寓。”高家明不耐烦地说。
乔明朗赶紧拿出手机，打开APP，查找附近的房源。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有时候用不标准的英语跟人交流，有时候用中文交流，但是，没有一个谈成的，要么地方太远，要么对方已经找到求租者了。
“真是什么事也不能指望你。”高家明还在斥责她。
“明朗，别找了。”Steven突然开口，“琳琅倒是在附近有所公寓，不如你们去那里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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