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决定连夜赶回盛京。
马车轱辘跑了一个多时辰,在这一个多时辰里面,桑柔和穆寒两人坐在马车里面一句话都没有讲。
桑柔在回忆之前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抵达东茂县后,穆寒便跟县令石有才秘密商量了事情,之后的事情她虽然都有参与,但一无所知。
直到到了大堂,她才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女鬼,孙老夫人也没有派人来刺杀吴庸,这一系列的坑都是专门为吴庸所挖的。
而吴庸随后爆出来的秘密,让她到现在都处于震惊之中,她怎么也没法将孙老夫人跟他口中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按照吴庸的说法,孙老爷子是在二十五年前遇上那女子,两个双胞胎是在两年后出生,若是那两个孩子还活着,如今也有二十三岁了。
吴庸有关孙老夫人的事情,她暂时保留意见,可说孙如嫣和姚香儿是遭到了报应,对于这一点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当仵作的人心中是没有鬼神之说,她见过无数的尸体,却从没有见过一个鬼魂,若真有鬼魂,那哪里还需要官府去查案?直接自己报仇就行了。
那孙如嫣和姚香儿到底是谁杀的?那女子的亲人吗?
不过让桑柔心中稍微安心的是,这事情应该跟徐大夫挂不上勾。
“你在为徐大夫担心?”穆寒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桑柔回过神来,对上穆寒清冷的眼眸,还来不久回答,就听到外面传来卫展黎的声音。
“快带大人离开这里,有埋伏!”
马车外面响起了兵刃相交的声音,他们此时正行驶在山路上,车夫“驾”的一声,长鞭甩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快速地跑了起来,马车摇晃不止。
桑柔正想找个东西抓着稳住身子,可还没有找到,马车就一个急刹车,她毫无防备,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倒去,一下子撞入穆寒的怀里。
桑柔的脸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方才她撞上去时,嘴唇好像刷过他的脸颊,那触感是那样的滑腻。
桑柔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坐起来,可马车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她眼看着就要被摔出去。
穆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她一把再次撞入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体挨得那样近,近到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间,桑柔浑身颤抖了一下,直觉想要躲。
“不要动。”穆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同时手伸过去,紧紧扣住她的腰身。
桑柔的动作顿时一怔,差点忘记了呼吸,他的手……
可她还来不及抗议,穆寒的声音便在耳边再次响起:“我们必须跳车!”
跳车?
桑柔的心提到嗓子口,可一切由不得她说一声不,穆寒另外一只手不知道按到哪里,马车竟然“砰”的一声向四面八方炸开去。
穆寒抱着她往外一纵!
桑柔感觉自己被抱着落到了地面,她压在他身上,只来得及听他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两人便开始向下翻滚。
他们应该是在一个斜坡上,一路滚下去,桑柔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
不过穆寒将她的脸压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臂护住她的头部,因此她脸上和头部并没有受伤。
不知道滚了多久,只知道耳边渐渐听不到兵刃相交的声音,只听到呼啸的风声,而后“咚”的一声,两人双双滚落到一个山涧里面,终于停了下来。
桑柔窜出水面,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穆寒也被呛了好几口水,此时正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
桑柔扭头去看,在看到被染红的水面时,不禁一怔,随即视线落到他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穆寒看了一眼手臂的伤口,抬头看着她道:“恩,受了一点小伤。”
“可是……你流了很多血。”
“没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穆寒仰头看着天色,只见天空乌云翻滚,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桑柔跟着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低头正要过去扶他起来,却看到他扶着石头自己站了起来。
桑柔瞪大美眸:“你的腿……”
他不是双腿残废才一直都坐轮椅的吗?
怎么现在能自己站起来?难道说他一直在装?
穆寒没有解释,而是低头“嗤”的一声将手臂上的飞刀拔了出来,血溅三尺高。
桑柔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哧啦”一声从裙摆下方撕下一块布条:“我帮你包扎。”
穆寒看了她一眼,将手臂伸过去,桑柔包扎伤口的速度又快又稳,只是包扎好的伤口还是不断地溢出血来。
“走吧。”穆寒不等她开口,扭头就带路向岸边走过去,桑柔只好跟上去。
他们应该是滚落到了谷底之类的地方,到处是繁密的丛林,真不知道刚才他们是怎么滚下来的。
穆寒手中拿着一把短剑在前面开路,桑柔在后面亦步亦趋,耳边不断传来怪异的鸟叫声,以及野兽嘶吼的声音。
路很不好走,他们走得很艰难、很慢。
轰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紧接而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一点、两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两人跌落山涧浑身湿透,早已经冻得脸色发紫,这会儿冰冷的雨打落在身上,更是雪上加霜。
一阵风吹来,桑柔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穆寒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她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桑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点头。
穆寒掉头往山涧的方向走回去,他手臂的血顺着雨水滴落在地面上,但很快就被雨水给冲散。
周围漆黑一片,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周围的树木在雷电下显得无比狰狞。
“嗤嗤——”
旁边的草丛处忽然传来一阵怪声,桑柔一扭头,看到了一条手腕粗的黑蛇正盘踞在她不到半丈外的地方。
桑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黑蛇正朝她吐出红色的蛇信子,桑柔浑身僵硬,抬脚正要往后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不要动。”
一道飞刀飞过来,准确无误地刺进黑蛇的脑袋,黑蛇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你回来了。”在磅礴的雨声中,她的声音听上去如掉落玉盘的珠子。
穆寒“嗯”了一声,走过来,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中:“给你。”
桑柔怔了一下,借着闪电,这才看清楚塞进她手中的是用几片芭蕉叶和枝条做成的芭蕉叶伞,这伞看上去很简陋,可是雨水打上去,却没有一滴漏下来。
他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她做一把芭蕉叶伞?
她的心仿佛被猫抓了一下,有些痒有些难受:“多谢大人。”
穆寒从她身边走过去,继续在前面开路。
走不到两步,桑柔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朝前面的穆寒道:“你等我一下。”
穆寒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丢了东西吗?”
“没有。”桑柔头也不回应道,手继续在周围摸索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欣喜地惊呼道:“找到了!”
穆寒借着闪电的光看到她手中多了几把野草模样的植物:“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桑柔点头:“这种草叫做白花臭草,能够止血和防治伤口溃烂,蛇类很喜欢在它们周围出现,我刚才想起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天空。
雨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样子很狼狈,却也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穆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看得桑柔有些不自在起来时,这才扭过头去:“走吧。”
两人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不大,但还算干净,而且里面还存放着不少的干柴和干草,以及量不多的干粮,应该是进山采药的大夫或者猎人留下的。
穆寒用火引子点燃了干柴,火焰将山洞照得一片光亮,随后他到外面找了一些枝桠回来,在火堆旁边架成衣架,然后将外衫和中衣脱下来,挂在上面烘干。
他脱得只剩下亵裤,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桑柔只瞥了一眼,就赶紧将脸转向墙壁,双颊如抹了胭脂般酡红。
穆寒走到她身后,她心跳像打鼓,还强做镇定:“大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花臭草,将手臂伸到她面前。
她站起来,将他手臂上的布条拆下来,用石头将白花臭草剁碎后敷到伤口上。
白花臭草果然有用,一敷上去,原本流血不停的伤口顿时就停了。
穆寒鼻子微微动了动,只觉有一股甜香不断从她身上飘过来,他素来不喜欢女子擦香粉的味道,可她身上的香味似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那甜香似新鲜果子发出的味道,甜而不腻,并不让他生厌。
终于包扎好,桑柔微微吐了一口气。
穆寒站起,眼眸瞥到她红透的耳根,微怔了一下,将中衣从衣架上取下来,丢给桑柔道:“把你衣服换了。”
桑柔捧着中衣,如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穆寒迟迟没有听到动静,想了一下便明白她的为难:“我出去外面等你。”
桑柔连忙阻止:“不用,这样就可以。”
她不能生病,他更是不能生病。
穆寒的脚停在半空,顿了一下重新坐下去,并闭上眼睛。
桑柔抿着唇角,踌躇了一下,快速将外衫和中衣都脱下来,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然后将他的中衣穿上。
他的中衣穿在她身上,直垂到膝盖,空荡荡的。
桑柔将自己的衣衫挂到衣架上去烘干,然后回到火堆旁边坐下,双手抱腿头顶在膝盖上。
鼻尖飘来若有若无的冷香味道,她深深嗅了一口气,发现那冷香是来自他的中衣。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除了她父亲以外的男子的衣衫,属于他的味道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桑柔的脸更红了。
山洞外大雨瓢泼,天地仿佛都被淹没在大雨中,山洞里面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听到柴火发出的噼啪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桑柔抬眼,从架子上随风晃荡的衣衫望过去,他靠在墙壁上微垂着脑颅,侧颜俊朗得有些晃了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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