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缓缓前进着,将地上的草叶与泥土碾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了这片清净与死寂。他们也将成为少数踏上这片土地探索之人。
“饿死了,几天没吃热食儿了都。”段一磊实在忍不住了,朝着天上吼了一声,心中郁闷地揉了揉肚子,只觉得腹部一片生冷,嘟囔着抱怨了一声,但他也知道实在无奈。
在镇子上的时候,虽然居民们有瞒于他们,但是热腾腾的食物倒是没少他们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时又得过着每天啃食压缩饼干的日子,身体难免受不了。
“我看这林子长得这么茂盛,猜想里面的小动物也不少,我们可以在这好好休息,捕猎打个牙祭什么的。”蓝飞宇想得倒是美,仿佛嘴里已经尝到了烤肉的滋味,直吧嗒嘴,其他人不说话,口中大概也是分泌出了口水的,一想到热腾腾的食物就忍不住肚子咕咕作响。
他们车上就带了不少便携调料,盐、胡椒粉、糖都有,还奢侈地也存了些孜然和辣椒粉,如若能在这林子里抓上一只野兔子什么的,扒了皮烤肉,再撒上这些调料,想想就知道该有多香。
想着这些,蓝飞宇心神不宁,叼着根野草干嚼,望着窗外心里痒痒的,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让他心想事成了,还是怎么着,他就注意到了草丛边上几团白绒绒的东西,他拍了拍郭雨溪,她一看,发现这是几只死了的兔子,毛还白净着,除了两腮残留着些血迹。
“嘿!”蓝飞宇双眼一亮,立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车上冲下去,伸手拎起其中一只大肥兔子就冲了回来,仔细一看他手上的兔子皮毛有几分油光水量的模样,如果能扒了这几只的皮,也能换个好价钱,或者制成块毛毯御寒挡风都是极好的。没想到他们刚进林子就捡到了大便宜。
“诗祺姐!今天的晚饭有着落啦!你看我找到了啥!”
他兴高采烈地朝方诗祺挥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兔子。
方诗祺可没被这突然的好事冲昏头脑,原本还觉得这几只死兔子蹊跷,皱着眉在想该不该吃,却在一瞬间看到蓝飞宇身后露出了一抹银灰色的毛尾巴,立即一惊。
“快回来!你后面有狼!”
草丛中是一双泛着幽光的兽眸。这样凌厉的眼神和气息不可能是野犬,只有可能是狼。
“啊?”蓝飞宇挠了挠脑袋,但是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就远离了原地,无需瞬间就回到了几人身边。
藏身在草丛中的狼一跃而出,终于露出了真身,原本以为这样强势的气息会是一只成年的公狼,可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只与犬类身材无异的幼狼,尽管就这么一点儿的身体,就龇牙咧嘴地朝他们示威,露出锋利的双齿,但是却没有应该有的威慑感,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断奶,长了尖牙,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在它身边还躺着一只被它撕咬了一半的血兔子。
只是这只幼狼可没有半分在享受美食的愉悦,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他们打扰了的懊恼,很快,它满是绒毛的小脸上就浮现出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痛苦。
眼见着短短几十秒内,它原本短短的毛发似乎又长了一些,体型也微微张开,四肢像是在伸懒腰一样伸长,还没长好的爪子竟然锋利了起来,几根奇怪的黑色纹路从它的四肢爬起,直到遍布身体,实在非同寻常。
从它喉咙中发出的怪异叫声之中,一行人都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异种,皆是一惊。
难道说,这只幼狼正在异变?
看着它吃到一半的死兔子,方诗祺下了车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在兔子的身边,就有着几株形状怪异的植物,而地上躺着的兔子四肢僵直,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而死,于是她便得到了一种猜想。
这狼还尚未年幼,是刚断了奶的,正在成长的过程之中,独自出来觅食,却误食了死兔,而这死兔,却是因为食用了某些有毒植物而死的,自然而然地,这幼狼也受了影响。而且这有毒的植物,很可能就是变异植物。
像是在证明他们的想法,幼狼克制住体内涌上的陌生暴戾感,低低地伏下前肢,像是通人性一般,在恳求他们的帮助。
即便它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抽搐,露出几分癫狂的姿态,但是它的一双眸子却在此时变得楚楚可怜起来,莹莹水光配上下垂的眼角,哪里还有半分狼的威武模样,只像一只可怜的狗狗,缓缓地向他们靠近,此时近距离见了它,几人竟然发现它身上有不少伤痕,仔细一看,还是人为的。
一下子,方诗祺的心就揪了起来。在这末世之中,即便是人类,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伤无数,他们无法一一施以援手,更别说是野林中的这么一只野狼,理智上他们不应该因为这么一只畜生就打断自己的旅程,但是她在冥冥之中,却无法就这么将它置之不理,放任它变异,或者轻易地杀死它。
“救救它吧。”方诗祺微微垂眉,向几人提问。
尽管她的确动了恻隐之念,但如若这只幼狼异变成功,他们又得重新开始一场战斗,他们不愿意对这只向他们寻求帮助的小狼下这样的手。
蓝飞宇耸耸肩,表示同意,如果不是这只狼跳了出来,惊醒了他,他可能就饥不择食地将这只野兔子烤了吃了,如若也中了异种病毒,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得到了伙伴的同意,方诗祺从怀中掏出一颗晶核,缓缓靠近那头正在异变的狼,然后以一种平视的高度蹲下身,缓缓靠近它,于它直视了一眼。
当方诗祺的善意借由着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放出时,小狼也顺利地感受到了她的意思,对她没有一丝防备,哪怕她轻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依旧直视低哼了一声,似乎温驯得像只家犬。
方诗祺松了口气,将晶核放在它额头前,为它用精神力催化,使它能够吸收。
晶核微微闪光,逐渐消融在它额上,方诗祺便缓缓起身往后退。
正在异变的幼狼扬天嘶吼了一声,异样的黑色纹路恰好在蔓延至身体时停下,最终没有完全异变,清澈的双眼表示着它仍旧没有被荼毒掉心神,并且借由晶核神奇的力量,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迅速恢复凝结了起来。
它感知到这颗晶核救了自己,于是便对一行人发出感谢一般的吼叫声,尾巴竟然像是犬类一般扬起摆了摆,而在这吼声之中,一行人微微讶异于其中散发着不小的力量波动。
异变之后的动物会心智尽失,行为凶残,咬合力和敏捷力都大大提升,变成只知杀戮与咬食的狂兽,这幼狼因祸得福,得了这颗晶核克制住了病变,保持了心智,却也获得了异变的力量。
这样的结果当真算奇迹,现在晶核还没有彻底普及开来,就算有,相信也不会有人会舍得用来搭救一只野狼,所以如何来说,这只小狼都算得上的是独一无二的。
“走吧走吧。我们还得赶路呢。”
蓝飞宇朝小狼招了招手,将它往远处赶了赶,又将那几只兔子嫌弃地踢了踢,一想到他们差点吃了下去就一阵后怕,但是看着兔子身上顺滑的皮毛,又动了心,将皮剥了下来再将它们带着毒素的尸体烧个干净。
没想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那小狼还是不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着他们。
“怎么了?快点回去找妈妈吧,我们很快也要走了。”
方诗祺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但是也尽力表达出了他们的意思。
小狼呜咽了一声,锲而不舍地跟到方诗祺的跟前,像是耍赖一样一屁股坐在她的脚旁边,一副要跟定她的意思。
“这……?”
段一磊抱着手,盯着这小狼,面露难色,“要不然我把它拎起来甩开。”
他正要动手的时候,方诗祺又舍不得了,连连摇头制止。
蓝飞宇原本还没什么想法,一看这小狼想要跟他们走,一下子就兴奋了,想了想自己以后可以养一头厉害的宠物,平时还有动物可以陪他玩了,自然是同意的,“哇,它想跟咱们走?多好啊!养头狼可拉风啦!”
方诗祺也开始思考,这小狼的年纪恰好,刚断了奶,不需要他们多照料,且本性尚未桀骜不驯,此时看来也十分温顺,可以驯养,此时它尚未长大,占地和胃口都不大,负担也不重,且变异之后有着不小的力量,以后若是成年了,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原本她只是稍稍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此时经过一番思索还真的动了要带走驯养的心思。
“你们怎么看?”
“我是觉得无所谓咯,你喜欢就好,可以先带着几天,如果不乖或者不好养,到时候再丢掉就是了。”郭雨溪说的现实,段一磊也颇为赞同。
再一看萧澈,竟然已经与小狼玩了起来。
方诗祺微笑道:“那成吧,你以后跟着我们吧,记得要听话。”
小狼呜了一声,好像通人性一般应了一声,只是在要和他们赶路的时候,又开始依依不舍地不肯离开。
方诗祺耐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狼便轻轻咬住她的衣角,拽着她朝一个方向哼唧。
“要带我去哪里啊?”方诗祺一边好奇着,一边跟着它,走了大概几百米,终于看到了一处枯木旁一具成年母狼的尸体,微微惊讶。
这就是小狼的母亲吗?怪不得它会独自一人出去觅食,还缠着他们不肯离去。
揉了揉小狼的脑袋,他们花了几分钟挖了个深坑,将母狼的尸体埋了进去,让它能入土为安,才安心地带它离开。
“以后,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妈妈……”方诗祺的母性涌了上来,心血来潮地告诉小狼这句话,语毕又微微脸红,嘲笑着自己,“我真是……有点丢人,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话呢,而且当妈妈……”
萧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并且还对小狼开口得飞快,“那我就是你的爸爸。”
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抹了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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