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昏暗的走廊外,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欧阳谦摘下白纱口罩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年迈十分的院长。
白晚舟冲上前,语气里都掩盖不住焦急:“他……怎么样了?”
欧阳谦凝着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担心,面色不改的开口道:“没什么大事,中了风寒又喝了烈酒引起的并发症,挂点水就好了。”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院长脸上闪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不过片刻便转瞬即逝。
白晚舟未曾发觉,听到欧阳谦的话,长舒了一口气。
急救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秦戎走出来,白晚舟刚想上前,就被面前的身影挡住了。
欧阳谦看到她满身的血迹,眼底暗了暗,指了指她的衣服:“你身上都被染脏了,病菌很多,快回去换身新衣服来,别染给溪溪了。”
白晚舟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脏污的上衣,又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被推远的推车,这才转身往家走去。
到医院门口时,要送她回家的寒礼早已等在那里了。
白晚舟上前,刚拉开车门,寒礼突然出声。
“夫人,有些话背着戎爷,不知该不该跟你讲。”
白晚舟的眼皮跳了跳,不明所以道:“你说。”
寒礼顿了顿,这些年作为旁观者所见的一切,终于对她说了出来。
“寒礼自小跟着戎爷长大,感情深厚,甚至超过亲人,这些年看到戎爷漫漫的煎熬,实在不忍。”
寒礼看着她,一往波澜不兴的语气终于带了情绪。
“夫人,我知道您恨戎爷,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自始至终,您不觉得戎爷他都是无辜的么?”
白晚舟一愣,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寒礼会对她说这些。
懵然中,寒礼的声音一点点贯穿进她的耳中,像一场绵软的控诉。
他说:“戎爷当年被夺了军权,朝不保夕时,他从来没想过逃亡放弃,在他心里,您是他唯一的希望,您为了他的前程,和大帅契约离开了少帅府,毅然决然为了他牺牲自己,可你又何曾想到,你离开那三年,戎爷又是如何度过的。”
白晚舟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三年,在他心里,他终身挚爱的妻子离开了他,抛弃了他去追求荣华富贵,即便是打下了多少城池,也再找不见希望。”
“三年后,您回来了,他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听你解释,却只听到了一个又一个小人的谗言,溪溪小姐当年被秋婉残害,您由此恨上了他,又何曾想过,他又三年是在怎样的悔恨中度过的。”
这些话像是一颗颗坚硬的石子,砸在白晚舟心上,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
寒礼叹了口气,道:“夫人,从一开始,您与大帅都说是为了他好,所做之事,除了冷冰冰的前程军权之外,却都在伤害他,在寒礼眼中,他从未想过要什么锦绣前程,自始至终,不过一段情,一个你罢了。”
他终于说完了,黑暗中又陷入了寂静。
白晚舟咬了咬唇,感觉嗓子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堵塞的她发不出声音来。
当年签了契约,她离开的那些年,多苦多难的日子她都带着溪溪熬过来了,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如今,她却恍然大悟,自始至终,这些牺牲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她牺牲了自己给他的繁花似锦。
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冰冰凉凉的滑过她的脸颊,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
原来,这么多年,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误牺牲。
伤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白晚舟闭上眼睛,漫无天际的悲伤与内疚喷涌而出,将她裹挟的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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