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转向门口,只见十三和宁静相伴进来,宁静一脸的喜气,打扮的是高贵气派,十三没什么变化,对宁静依旧不冷不热,虽说看不出多热情,却也是一种以沫相濡的感情。也叫人羡慕。
只是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满脸的疲惫,与宁静分开后一路与各官员打着招呼,径自向内堂走去。我愣愣的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即相近却又遥远的距离。
眼光扫过我俯近,却在我脸上停了下来,我一惊,忙低下脸,尽管知道他不会认识我,却感觉到害怕,我紧张的拉了拉薄纱。低头看着桌下,一动也不敢动。
“奴才见过十三阿哥。”年羹尧起身抱拳道。我一抬头,原来他已经走到我们这一桌来了,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安的站起身。
他紧紧的盯着我,面露疑惑与不解,衣袖下的手却微微颤抖。
“这位是……”他看向年羹尧道。
“这位是内人苏霜。”
我忙低头欠了欠身。
十三没吭声,静静打量着我。
“十三阿哥,因为内人偶感风寒见不得风,却又贪这份喜庆,所以想了法子出来,还请您见谅。”年羹尧见状忙出声解围。
我仍然欠着身,却微微的点点头。
十三皱着眉道,“怎么,也不能开口说话吗?”
年羹尧轻咳干笑几声,“可不是吗,喉咙嘶哑,这几日怕是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起身吧。”十三终于出声。
我吁了口气,抬起头来,却是不敢对上他的眼,小桔忙扶住我微微颤抖的身子,年羹尧转头担忧的看着我。
身边顿时没了动静,刚才还吵闹的人声也静了下来,我一惊,原来这时人都看着这里,十三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我们三个像三尊菩萨,着实引人注目。
我暗自有些急,不由得用恳求的眼光看向十三。
不料他快步上前走上一步,伸手就要揭我的面纱,我一惊忙抓住身边的小桔。年羹尧毕竟是练过武,上阵打过仗的人,身形自是灵活,一个横身挡在我面前,伸手拦住了十三的手。我惊恐的看着他们,向后退了几步。
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惊呼。
“十三阿哥,有话好好说。”年羹尧陪着笑道,却丝毫没有省力,稳固的挡在我面前。
十三眼神凌厉,说着两人便拆了几招,“你让开!”
“十三阿哥,可是内人得罪了您,您请息怒。”年羹尧依然和气道。
我紧张的看着他们,却是无能为力,只是紧紧抓住了小桔的手。
“主……夫人,你没事吧。”小桔痛叫出声。
我攸地弹开了手,朝她摇摇头。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八阿哥的声音传来。
我一看,原来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一起来了。
“奴才见过八贝勒,九贝子,十郡王。”年羹尧先停下手,忙行礼道。
十三却是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我,我咬着嘴唇,微微向前,与年羹尧平行向他们欠身行礼。
“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席上就打起来了。”
“奴才也弄不明白,十三阿哥一见到内人便要伸手相向,这不,说不明白便打了起来。”年羹尧略显委屈道。
三个人的目光刷刷扫向我,我忙低了低头。
“我说老十三,这人家夫人长得确实是好看,可是你也不该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家呀。”
十阿哥一出声便是一鸣惊人,我哭笑不得,照他的意思,就是人家的夫人,要是看上了,偷偷摸摸欺负就可以了?
十三抿着嘴不说话,目光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我。
“可否请年夫人抬头看看。”九阿哥沉吟出声。
我犹豫地看向年羹尧,他朝我鼓励一笑,我无可奈何,只得抬起头看向他们。
我尽量不带一丝感情的望向他们,八阿哥,九阿哥盯着我看了半响。
“果然是个美人,虽说半抱琵吧犹遮面,还是让人怦然心动啊,年大人,你好福气,哈哈。”九阿哥凝神看了半晌,突然一扫阴郁,哈哈大笑道。
“年夫人,可否遮开薄纱让我们见一见?我们绝无恶意。”八阿哥出声道。
年羹尧惊了一声,上前一步把刚才跟十三阿哥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一边的官员也边连连点头。
八阿哥却是没有深究,“老十三,算了,既然年夫人抱恙在身,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是啊,十三阿哥,等内人康复,奴才便带内人一起去拜见您,今日确有不便,还望见谅。”年羹尧见八阿哥出声忙顺杆而上。
“如果我今日硬是要揭开一看呢?”十三却是不依不饶,直盯着我道。
顿时场面静了下来,我脸微微发白,握住小桔的手不断的颤抖。
“你……放肆!我们夫人好歹也是巡府夫人,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戏弄?!”
不料一旁的小桔却是分不清大小喝道,只顾着为我打抱不平了,我惊了一声冷汗,旁边传来惊呼声,十三脸色顿时变得难受,我忙拉着小桔,自己先跪了下去,小桔不明就里,赌着气硬是不动,我抬头狠狠盯了她一眼,她眼眶一红这才不甘的跪下。
我不好出声,只得先叩了几个头。十三立马上前就要上来扶起我,年羹尧见罢又是一个挺身挡在我面前。
“出什么事了!”
四阿哥声音洪亮的传过来。我顿时像见了救星,他快步走近,跟八阿哥站在一起,看了看眼前的形式,即明白了什么事,眼形扫过我。
我此时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忙向他求助。
他心疼地看着我磕得有些发红的额头和满眼的泪水。转向十三道,“老十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年大人冲撞起来了?”
“四哥……她……”十三见胤禛到来,也着急的想要说什么。
胤禛一挥手打断他,“别闹了,今个儿是老十四府上喜事,有事结束再说,你们都散开,该干什么该干什么。”
王爷发话了,人群顿时散开了,我舒了口气,缩回泪水。
十三退了几步,却走向年羹尧,客气一抱拳道,“年大人,可否烦请年夫人移驾几步,我有话问她。”
年羹尧为难地看向十三,转又和四阿哥一对视,胤禛眼里却只有不可二字,眼光凌厉扫向我们。我害怕的把身子往后倾了倾,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他一定是后悔让我来了。
我满心的委屈,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我的样子别说戴了薄纱,便是不带,也不容易让人认出来。也不知道十三怎么会死缠着我不放。
“内人喉咙不适,不便说话,十三阿哥想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让奴才为您解答。”年羹尧小心翼翼地开口说。
“老十三,你脾气还真是倔,我今个儿还真是体会到了,不过是一个女人嘛,走,我们哥们喝酒去!”十阿哥见人都愣在这里,快步上前一把搂住十三的肩膀,便朝里走去。
十三不愿却也不至于又和十阿哥干一架,半拖半拽的被拉走了。
“好了,我们都进去吧,年大人,失礼了。”四阿哥一扫全场,总结善后的道。
年羹尧缓了脸色,点点头。他今日也是够倒霉的,这宴席一散,怕是要被人指着背皮嘲笑了,自个夫人大庭广众下被人戏弄。我对他很是抱歉。
“你起来吧。”胤禛路过我道。
小桔忙扶我起身。我有些摇晃。胤禛向小桔使了使眼色,小桔点点头,扶稳我坐下。
我抹抹汗,深吸口气,一抬头便见九阿哥落在后面,正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我咽了咽口水,伸向桌面的茶杯,手微微颤抖,茶水洒了一些下来。
“夫人,小心喝茶。”小桔低下身在我耳边提醒道。
我缓了缓神,侧过身,微微揭上面纱,饮了茶。
一回头,九阿哥已经不见了。我这才全然放下心来。
年羹尧也缓缓坐下,我回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却是宽慰一笑。其实他人也算不错,这时我想。
“哎呀,这是年夫人吧,怎么还坐在这儿,这席马上要开了,女眷们的席位在另一边呢。来来,各位大人,你们也快移至席位吧。小红,快带年夫人过去。”
吴氏走近,见一堆男人里头,还有两个女人,忙不迭的近身道,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这么一个大场面,似乎应付起来也措措有余。
“小桔,好生看着夫人。”年羹尧向小桔交待道。
“是,大人。”小桔扶着我转向女眷们的席位。
其实男女隔得也不远,分开两边罢了,我在席上坐定,心里疑惑,这场面竟然没有看到十四,他去哪儿了?我四处的看了半晌,还是没有见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在内堂里。可他是主人,至少也该出个声,出个客套一下。
我探着脖子朝内堂望去,隔了长长一排桌,却是望不清楚,心里暗自有些急。
我坐的这一堆全都是官家夫人,个个上了年纪,张家长李家短的不住交头接耳。也有人不时问我几声,都是小桔替我作答,我时不时点点头也就应付过去。
眼看坐了这么久,却还是未见他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人来人往却是已经快要上菜了,我再也坐不住,不管怎么样,都要见他一面。
小桔正在忙活着解答各人的提问,我想挨个看一圈马上就回来,便径自的离席。
各人都忙着应酬,我走了一段也没人留意我,一路上来,眼熟的下人穿来穿去,仍不见他的影子,府里说大也不大,照理说应该容易就找到了啊。这会儿他在哪儿呢。
我一边想一边走,却走到我的院子门口了,里面冷静寂静,这个时候下人都忙活去了,我提了裙进了院门。院里的格局置办都一丝未动,我眼微微湿润。
进了院门,便看到我的秋千,颤抖着脚步慢慢走向它,轻轻抚摸着我自己亲手设计的秋千,柔软可爱的座垫,是我亲自设计的图案,让梅香赶了好几个晚上的工才绣出来的,握手的树藤也光洁如新。我轻轻坐上秋千,缓缓摇动起来。忆起自己在这里的时光。
我坐秋千,梅香踢键子,奶娘抱着春儿坐在对面的石桌上。十四轻笑着向我走来……
我泪眼朦胧,十四,他真的向我走来了,是梦还是真?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在我面前站定,语带怒气的问我。
我眨眨眼,让眼睛清澈,原来真的是他,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却憔悴了,脸绷得紧紧的,春儿的生日,却不见他露出笑容,人似乎也内敛了不少,身材却结实了许多,衣服下面却是坚强的体魄,似乎每一声肌肉都散发的威力。
我动容的站起身,痴谜的望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伸手就要揭下我的面纱,我一转身到了秋千的后面,朝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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