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眯眸浅笑,看着台下众人,缓步走入台中,脚步轻盈且充满自信。着实是个妙人儿。这杭州城里确实是人才辈出,连一个青楼女子都如此出众。
我抚巾微遮面容,与小桔走到一偏暗处,暗自打量。
柳如烟站定“小女子多谢各位捧场”清丽柔软的嗓音顿时使整个场面冷清了下来,众人皆凝目相看。
“好了,大家都知道,去年的花魁是万花楼的艳无双,今年吹烟阁能否反败为胜,夺得头畴呢?咱们要拭目以待了”
管家模样的人适时出声,引得众人惊叫连连,这两派的人片刻就要打斗起来一样,我不禁微叹,这人还真是有一套,适时营造气氛,打响名头。
“柳姑娘,你今天有什么拿手的好戏?”他复又转上柳如烟问道。
柳如烟粲然一笑,丝毫不为刚才的话而受影响
“输赢在其次,每年都有那么多的人这么关注我,如烟先在这里向各位道声谢了。”
说毕轻轻一恭身,众人哗然,欢叫声更甚。她轻轻一笑,眉目流转,万千风情。纤手微微一摆,自是有那么番气势,众人屏息相望。
“取琵琶来”她轻声朝左侧的姑娘喊了一声。
“今日我为大家弹一首浔阳曲。在这严寒里感怀一下春日江南的风姿”她字字珠玑,一字一顿,声音柔美婉转。
浔阳曲在现代比较多的称为春江花月夜,形象地描绘了月夜春江的迷人景色,尽情赞颂江南水乡的风姿异态。就象描绘了一幅工笔精细、色彩柔和、清丽淡雅的山水长卷,引人入胜。
此曲的立意来自于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但其意境却出自于张若虚的春江华月夜。
虽然意境柔美,但要弹出那种意境和味道却是不易。我静静倾耳听着。
柳如烟将春江花月夜的意境弹得非常之好,把握的度也很够,弹到上半段,确实引人暇思,入景渐深,仿佛带入了副似幻似真的图景,苍茫深阔,静谧优美的春江,海潮,江树,花林,日升,月落,入梦入幻,众人不禁微微陶醉。
琵琶的音色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音悠美,幽而不怨,最适合弹这类的曲子,无需任何其它乐器装饰,便能全部的演绎出全然的意境。
听到下半段,我却是微微摇头,满是可惜,柔美足够,可惜却少了那份磅薄大气,立意显得太狭小,只顾着将月夜的柔与美,花与景,却将大气与平和那份心态给忽略了,尤其到最后,柔美一转,忽为感伤,实乃一大败笔啊。把张若虚原本的立意曲解了。
不过也不能对她太过于强求了,青楼女子对于曲调的理解与诠释原本就与其职业与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何能让一个整日栖身青楼,红粉堆里的女子去体会那份平和且大气的意境呢。
能将春夜的静与柔,真与幻把握到,已是十分的不错。
“姑娘,您一直连声摇头,叹息不止,可是对此曲有其它的见解?”
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响声。
“阁下是?”
我闻声转过头,疑声问道。此人五官清秀,唇红唇白,骨格清细,典型的江南人的长相。一派儒雅之风。
“在下贺名远,不才正是几日后花魁比赛的评委之一,今天过来一探究竟”
“贺公子”我轻盈弯下身。
“可否请问姑娘芳名?”贺名远温润的眼光看向我问道。
我微微一笑,一向对温润的眼睛无法抗拒,总会让我想起十三
“小女子可安,今日凑巧经过,却听闻如此美妙的曲子,杭州城里却是大有人才在”
“姑娘过奖了,依在下看,姑娘怕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在下也兴与此道,姑娘如不嫌弃,可否到一旁探讨”贺名远语气真挚,略带期待,既是同道中人,为何要去拒绝呢。
我大方的点头,微笑道“贺公子请”
“姑娘可是对花魁大赛有兴趣?”坐定贺名远问道。
“既能与道中高人较量一番,又能有赏金,又有何不可?”我笑着答道。
“可是姑娘……”他微微打量我,停顿一下“姑娘气质如兰,灵气十足,虽然打扮简单,却难掩贵气,为何想去夺这份彩头呢?”
“贺公子,说来可是一言难尽了,今日不说这些,能相遇自是缘份,可安以茶代酒,敬贺公子一杯”
他静看了我一眼,尔后了然一笑,举起茶杯。
“姑娘,这花魁大赛,到此阶段,要进场怕是不易,我看姑娘也并非风尘中人,也不合这参赛的规矩”贺名远疑惑打量,缓慢出声。
“要拿赏金,也并非一定得参赛不可啊”我眼灵动一笑。
“姑娘可是有了主意?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不要客气”贺名远一愣,随即朗声道。
我捂嘴轻笑出声“多谢贺公子的美意,我正是想知道,这万花楼的艳无双的绝技?”
“姑娘难道是想……?”贺名远迟疑的看向我。
我微微点点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既是去年的花魁,定是有些本事的,如果这比赛公正的话”
贺名远爽朗一笑,面带春风
“姑娘大可放心,本城的花魁大赛历来已久,赛制早已千锤百练,消除弊端,近年来,也在正式的比赛前加赛一场预演,今日姑娘看到的便是了,到最后的评选,台下呼声甚高者,评委也会加以考虑”
我微笑点点头,这样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姑娘可是选好人了?”贺名远目光炯炯。
“贺公子有何建议呢?”我回声反问。
“实话告诉姑娘,要胜万花楼怕是不易”
“哦?”我轻转酒杯,目光流转。
“哈哈,不过依在下看,今年怕是要易主了”
“公子既然这么说,看来小女子得全力一试了”我嫣然一笑。
贺名远看着我愣了神“那在下三日后期待姑娘的大驾”
我转头看着街头出神,不管如何,既然决定在这里生存下来,便要自动积极地去面对,也是该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事了。已经五十年底了啊,又将是动荡的年头来临,那边的人都还好吗?
胤祥,你到底为了什么事而被康熙重罚呢,那日的养蜂夹道还没有尝够吗?胤慎为何又没有保护他呢?
十四现在正和晴儿过得幸福吧。我的春儿还好吧,我的小儿子,连名字都没来得取的儿子,他也还好吗?看着这热闹的街道,与这独在在茶楼的我,眼神迷离,那一切真的是我经历过的吗?
“夫人,你真的要进去吗?”江涛一脸的踌躇地看着吹烟阁朝我问道。
“当然,走吧”我整整衣衫,率先走了进去。
“哎哟,这位姑娘,瞧瞧这里是啥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快快走吧”刚进门一个妈妈模样的人大惊小怪朝叫道。伸手就要推我出门。
我不动分毫,江涛一手把妈妈挡在了一旁。吓得她不敢再吭一声。看看我们,麻利的朝里跑去。
一屋的酒客都朝我们望来,欢歌笑语顿时消失。
我自顾走到一旁空桌坐了下来,江涛一脸的冷色站在我身后。阁里的打手也一时不敢上来,只是紧紧盯着我们。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好好的,可是咱们吹烟阁有啥得罪您的地方啊”
一个妩媚略显年纪的声音传来,一个音转了八个弯,满脸的胭脂,一张脸红绿交错,煞是可观。
我皱皱眉“你可是这里的老板?”
妈妈欺身上前,在我身前距几步停了下来,上下打量我,满眼发光,只差没扑上来,却是扫了扫江涛,转了转眼睛
“姑娘,你生得这模样,你相公还来咱们吹烟阁,真是可惜呀”啧啧出声。身后的姑娘一阵捂轻笑。
“我来是想找这里的当家的谈笔生意的”我扫了她一眼,说明来意。
鸨妈只差没跳起来,满脸堆笑“姑娘,谈生意?好,好,这边请”
我扫了一下她一脸自以为是的眼神,站起身,随她而去。
“姑娘,我就是吹烟阁的陈姨,就凭姑娘这姿色,不说其它的,这吹烟阁的红牌,让姑娘也可以,说个价钱吧,好商量,好商量啊”陈姨一边说,一边热情端了杯茶递给我。
“陈姨,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我放下茶定声答。
陈姨骤然一寒,变了脸色“姑娘这样是想来塌台来了?”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我淡然答。
“谈生意?你?”她不屑打量我一眼,仰着脸在我对面坐下身。
“敢问陈姨,三日后的花魁大赛,可有必胜的把握?”我盯紧她问。
“哼,姑娘此话何意,众人都知,万花楼可是连续三年夺魁,你是消谴我来了?”她不悦瞪了我一眼。
我咯咯笑出声“陈姨,据我所知,这杭州城里,就数你的吹烟阁和万花楼最有名,可是连续三年让万花楼踩在您头上,且不说这一万两的赏金,单是这名声也不知道落下多少,冲着这声花魁,您可是少挣多少银两啊?”我惋惜的看了她一眼。
她脸色果然难看到极点,轻轻颤抖“谁不知我吹烟阁姑娘个个绝色,哼,是群不识货的人罢了”
“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您吹烟阁大出风头也不是不可啊”
她瞄了瞄我“你今天就是要来谈这生意?”
“不愧是陈姨,没错,我就是为了这桩生意来的!”
“你?”她疑惑的起身上下打量我“姑娘莫不是冲这底,开我玩笑吧,我还忙着呢”
“是不是开玩笑,陈姨可拭目以待,请到你楼台搭一个琴台,听完再拒绝不迟”我冷声打断她,傲然站起身,坚定的看着她。
她看了我半晌,咬咬牙“好,我就看你有什么本事,如否不然,别怪我陈姨对你不客气。敢耍老娘?老娘在杭州城里可不是让人好瞧的”
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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