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住她脆弱的身子,轻轻拍着,抚慰着“表姐,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让我们都放宽心怀,懂得去宽容,懂得去理解,懂得去接纳,我也有不平的事,我也有痛苦,我也有不甘,可是生活还是要过的啊。你还有昌儿,不是吗,不要让他见到你的不开心,你要开心的活着;你说的对,这几年你们虽然被隔绝,但我相信,这是你最希望过的日子,所以,请不要为了其它人,而丧失掉这种平静。”
“若兰,我对你做过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
我扳平她的身子,含泪笑着道“过去谁是谁非,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要看向前面,你们有现在,你们有未来啊。不要让过去填满你们的一切。过去我们无法把握,也无力挽回,可是现在是我们在过,未来的路是我们在走,对不对?”
她静静听着,慢慢露出笑容。是轻松的笑容,去掉沉重,去掉晦暗,去掉痛苦,放下一切的笑容。
“现在,未来……”她轻声呢喃着。
我点点头,未来,十三的未来,风雨飘摇的十年,大富大贵,大展抱负的十年,只有十年啊。
“十三嫂,这个你拿着”我从衣襟里掏出银票。
“若兰,这是……”宁静疑惑看着我。
我将银票塞到她手上“十三嫂,这是若兰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你府上如今拮据,你一个人操办一个大家不容易,也没什么人为你分担”
“若兰,如今这种形势,你……”宁静百感交集看着我。
我无谓的甩甩手“怕什么,无非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再说皇上只是禁了十三哥的足,可没说我们妯娌间不能来往”
“若兰,这么多银两,你……”
“十三嫂,请你相信我,这是我个人的心意,与旁人无尤,这马上就要大过年了,把日子过得热闹点,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却也难得在这纷扰的皇宫内有一片清静之地,苦也是过,乐也是过,何不开心一点呢”
“若兰,你真是让我这个做嫂嫂的汗颜”一席话,释了怀,宁静也没再推辞,收了银票。
“十三嫂,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十三哥身子你还得多留意,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这身子可千万不能落下了”我长叹口气。
“哎,说的是啊,如今他虽说也是安生在府里呆着,可我瞧得出,他如今是自暴自弃,过一日是一日,这口气,这份憋屈让他如何想得通”宁静无奈的抬头望天,忍住泪水。
我手脚冰冷,我最担心,我最害怕他这样想,原来果真是如此。
“十三嫂……”我嗫嗫出声。
“怎么了?”
张唇欲说,看着她的面容,却始终还是未吐出声,终是有着顾忌啊。
“额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春儿等你很久了”我滑回到一旁休息,望着仍在远处的宁静和弘昌。
“夫人,你的脸……”江涛在一旁惊恐出声。
“呜呜……额娘,你流血了”春儿摇着我的膝,仰着头声音有着哽咽。
“别一惊一乍的,没事,是我自己摔倒了”我抱上春儿,回头交待。
“侧福晋,我们快些回去吧,你这伤还是得赶紧回去上药才行”彩霞不安道。
我将春儿递给江涛,换回鞋子。
“好,我去同各位嫂嫂弟妹们打声招呼就回去,春儿,今天玩够了吗?”我抬头笑道。
“十四婶,你这是要走了吗?”弘时的声音传来。
我低头赶紧用手娟捂住右脸。
“时哥哥,额娘的脸流血,要回去治治”春儿吸着鼻子,还是一抽一泣的。
我尴尬抬头笑道“刚才不小心滑倒时摔到了,没事”
弘时望望远方,疑惑道“刚摔倒没见你碰到脸啊,十四婶,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忙出声,向江涛道“你在这里等着,弘时,我去跟你额娘打声招呼”
一路跟各福晋道别,直走向河边的软塌。
“四嫂,若兰要先回去了,改日再到您府上拜访”我微微捂脸作擦拭状。
那拉氏没疑其它,笑着点点头。
我回身低头捂脸快步往回走,心里也有些宽慰,至少和宁静心中去掉了那根刺了,心里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只是胤祥如今的情况却着实让我担忧,还有七年的圈禁,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却偏偏没办法开口要求宁静去见他一面。
“弟妹……”
我惊恐抬头,原来自己撞到迎面来的胤慎,我哗哗的后退了几步,揉着额头,痛得倒吸了口冷气。
“弟妹慌慌张张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胤慎抬手揉着下巴皱着眉道。
“四哥,对不起,我一时没看路,撞到你了”我欠欠身,看了他一眼,侧身离去。
“等等。”他突地出声。
我晒笑的转身“不知道四哥还有什么吩咐”
他带着强烈沉重气息走近,低头沉声道“见过儿子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他,抑制着全身的颤抖“你……你说什么”抬头紧张的四处张望。
他低低笑出声,不置一词,扫了我一眼,转身。
我顾不得许多,跟了上去,紧张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你把话说清楚”
他转身看到我的模样,眉心攒紧,不悦瞪着我,我咽咽口水,慌忙的捂住脸。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让人冷冻三尺。
“没……事,他……他是谁,在哪里?”我艰涩出声。
“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他不屑看向我,带着怒意。
我深吸口气,抬眼不悦看向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为何不去打听打听,那年,雍亲王府,有哪位阿哥出生?”
“你……难道……”我呆滞看向如意的方向,难道是他,怎么可能,我满脸的不可置信。
猛地想地,在兰苑听张婶她们的闲话家常,刚进门的侧福晋意外得宠,原来……原来如此。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那时我才刚怀孕三个月啊,他,他早就给自己准备了退路,他太可怕了,呵,是我太幼稚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计划有意外。
不,在更早,更早以前,熹慧死讯传来那天,如意刚进门没多久的时候,他在河边的一番话,悲切看向他,到底,他到底计划了多久。
面前的他,冷眼看我失态的他,简直太可怕了,我早已就在他的计划中,却还不自知。
我不停的摇头,泪水飞溅,心一下一下空虚的跳动着,脑子一片浆糊,像滚开的水,一件一件,一样一样,都衔接到一起,涌上我的头脑,不敢相信,不愿意去相信。
多少次,他不厌其烦的告诉我,我可以,我随便可以改变主意。原来,这些早已经就有了解决之道,是进是退,结果都在掌控之中。只有我,傻瓜一样,整日烦燥不安,陷入矛盾挣扎。
“你选择离开就注定了今日的一切”他冷眼旁观。
心椎心泣血般的疼痛,肚里一阵翻腾倒海,只觉得一阵阵血气涌上我的头脑,我揪着胸口难受地蹲倒在地,脸上一阵阵火烧般的痛,全身气力像被抽走一般,喉咙一阵不由自主的蠕动,趴倒在地,不可抑止的吐出满口的鲜血,染上洁白光亮的冰面,绚烂般的艳红,四下扩散。
双手无力支撑着颤抖的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一红一白,强烈的对比,直刺入眼。心如同这苍白脆弱的冰面,攸地染上强烈灼热的艳红,承受这剧烈的冲击。
胤慎,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往后,我该如何面对,相见不能相认,甚至还处在对立面的儿子。
泪水掺入水血中,视线一阵阵模糊,人群围了上来,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间,就只有心疼痛破裂的声音,再无其它。
如意抱着弘历跑过来,焦急的冲近身,顿时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微微抬头,血水顺着嘴角流入下巴,顺至颈脖,变得冰凉,如意正焦急的张嘴说着什么,我微微摇头,万分怜悯地看着她,心中满溢着抱歉,她的孩子呢,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这个单纯乖巧的女子呵。
我们都是他欲望下的牺牲品。
不住有人轻摇着我,拼命在我耳边喊着什么,我缓缓闭上眼,放任着垂下手,软软摊倒,听不到,我不想听,就让我沉睡,不想面对,不要面对啊。
光芒顿起,我早该死去才对。
胤慎,我恨你,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你,这样的你,这样的爱,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爱!梅香,我早该下来陪你啊,爱或不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老天爷,你又在看好戏了吧。
在奔跑颠簸的怀中,意识慢慢流失,从此就想如此的沉睡,混身洋溢在温暖柔和的光线里,轻盈的飘浮,该死的年羹尧,莫名其妙的年羹尧,连你都想要控制我吗。如果此时我有力气,恨不得就一刀剁掉我的食指,彻底解脱。
人生于我,到底是什么,我来到这里,这个时代,是还债来的吗,还的,又是谁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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