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画着花样,一边随口问道,心中也有了丝丝的满足,如今兰庄生意越来越好,名头也响亮,在兰庄做事的都是穷苦无依的姑娘家,如今能学得一门手艺,挣口自由的饭吃,在这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社会里,也属幸事,当日曾说,希望他们能代我活得更好的话,原来竟然已经成真了。
十四放下手中的书,揉揉额头道“如果是阿哥,还得报皇阿玛赐名才对”
我微笑着将画叠好,招呼彩霞摆上些糕点“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喜欢女儿”
取名平遥只是唯心的希望她能平凡的,远离这皇城悠然的生活,不必像她额娘般一生都在苦苦挣扎。
“生个像兰儿一样的女孩也好,哈哈”十四略略一蹙眉,爽朗笑道。
我调皮的眨眨眼,双眼直勾勾望向他,几分逗笑几分认真问道“胤祯,那我以后再生孩子,都希望是女儿才好呢,儿子总是隔着些,女儿才对额娘贴心”
十四随手摘起一粒葡萄,抛入口中,咕嚷道“儿子女儿都好”
我垂下头低声道“还是女儿好些……”
“兰儿,过来”胤祯舒服靠着椅背,与桌面坐开了些,斜身朝我招招手,似笑非笑。
我磨蹭着过去,坐到他的腿上,已经熟能生巧了,自从到了书房后,总是要上演这么一场。
十四倾身搂住我的腰,下巴庸懒的抵上我的肩膀,仔细端详我的脸色,笑道“兰儿,只要是我们孩子,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我都一样喜欢,何况咱们已经有春儿了”
我侧身回抱身后的十四,不让自己既感动又感伤的脸对上他,此时任何的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
沉寂一阵,待心中思潮复归,眨眨湿润的双眼,恢复清明,起身道“胤祯,晴儿月子期早过了,她那院子是不是也该整整了?”
晴儿自生产后,也快两个月了,月子期满也少见她走动,不知是这书房她不能来,还是生了女儿心里郁结,这会的她,倒像年前年后的我一般,缩着头过日子。
十四闻言,却是眉头舒展,舒心的哼了一声,闭眼道“再等些时候罢,皇阿玛前些日子说我这贝子府要修整修整,我看这圣旨年内就会下来,到时再一起摆弄好了”
我点点头,康熙果然是戏也要做全套,却也在心底不住笑话自己,如今任何一件事,总也逃不开事先的认定,硬要把康熙想得一无事处,我心中这把称,果然是倾斜得厉害。
环顾院落,也确实是如此了,当年十四还年轻,也无甚功积,这府弟比起其它皇子来,确实是小些,也无任何出彩之处,倒是胤禛的亲王府颇具气势,如今年初又分得牡丹园,是悠闲与住家都齐全了,其它的皇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连刚分府不久的小阿哥们府弟也赶超上我们这贝子府了,这几年来十四办差得力,不管如何说,康熙赐银扩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也无不可不当之处,倒是我这脑袋,却显得思虑太多。
于是也不再执著,只是这到时扩府,应当把晴儿的院子整顿得力些。十四长吁口气,坐直身点点头。
日子便这样平淡又真实的过着,时常看着十四大展拳脚,容光焕发般的脸庞,痛过后,便也确实为他高兴,比起一生郁郁不得志,直至老死,有过一时的辉煌和硕大的功积,也乃人生的快事。
内心希望胤祯能够痛快的拿起,也能潇洒的放下。
肚子一天天隆起,人也嗜睡了许多,尤其到了秋季,这凉爽的天气,总让我赖在庸懒中不愿起身,十四总是宠爱的由着我,只要我身子好,他也就放心了,这次怀孕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安心呆在深府里养胎,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如意见我不再出府,便时常带着弘历过来找我消磨着时间。
一起品文习字,谈天说地,抚琴唱曲,这日子倒也显得惬意,总是一来,便在府里耗掉半天的时间。如意性子放开,也释放些出孩童气来,总隔山岔五的往我这里跑。
弘历如今还小,有了身子后,心态也渐趋平和,时常也告诫着自己,不要多去想些无谓事情,心里也无法把太多的愁绪都记挂在他小小的身子上,对他也多了些母爱,时常一来,便免不了,要与我额对额头牛一番,嘻嘻哈哈的随着我转,我这肚子显怀了,这才不甘的让如意抱着。
倒是如意来往我这里次数的频繁与热切,总让我想起她与胤禛之间的客气与相敬如冰来,许是胤禛感染了她罢,这两人间,每回见到,总是主人与客人般,生疏得很,谁也不多谁一分,怕是那个常年理佛的耿氏也差不到哪里去,那拉氏总也一脸的当家主母风范,人前人后,打理得当,除了胤禛大病那场,她略显疲倦无奈的样子外,真还没见过她的失态,或许这便是她的生活模式,尽心尽力的扶持着胤禛,打点着诺大的亲王府,一样一样,条理清晰,公平得当。
想起与年柔那日的谈话,心也微微颤抖,病了好几月,却是连胤禛的面都没见到,却又让她说不出责怪二字来,那拉氏在府里的威严还是俱在的。
想起当年我以年夫人的身份在春儿的庆生宴上多抱他一会,却让宁静一席我身子不利,不宜多抱之言,马上让她谴言递予旁人,当时的我虽有遗憾,更多的难道不是放松与安心吗。这年柔身子骨弱,全身在病中,想当然耳,不会让她去见胤禛,一来怕他多生担忧,二来也怕彼此加重病情。
不由得感概,原来这皇后的风度,已然的形成之中。
说来说去,这雍亲王府中,能让胤禛享受平凡夫妻之情的,怕还真的只有年柔一人了,他要宠爱她,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可偏生她身子这般的柔弱,只给他多添份遗憾之情。
说到底,胤禛的感情任是众多妻妾围绕,仍然显得单薄可怜,那浓浓一腔的热情,狂风暴雨般的执著与疯狂竟然都倾注在了我身上。却也好几次让我在生死边缘徘徊。
正当我闭目涩涩想着这些纠缠不清的感怀时,彩霞着急的快步走了进来,我睁眼正想问如意今个儿怎么还没有来,彩霞有些哆嗦的走到我身边,惊恐道“侧福晋,不好了,雍亲王府的七阿哥昨晚……”
我惊地坐直身来,一阵寒颤,七阿哥,那个注定夭折的福宜,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嘴唇有些颤抖“彩霞,快,我要去一趟!”
彩霞自是明白我与年柔的情份,也没有啰嗦,白着脸点点头,急冲冲的出门唤管家备轿。
冬香快步走近,小心扶我出去。
一路走一路担心,她那身子,如今碰到这种事,可怎么承受得了,我虽知福宜也就这一年的事情了,可真要面对,还是有些害怕,与年柔走动时,也刻意不去留意那小小的孩子。
“哟,若兰,你这身子就这样跑出动,爷会担心的”吴氏正巧也要出门,一脸笑意看着我隆起的肚子。
我微微点点头,不及也她纠缠“多谢吴姐姐关心,我会留意的”
“哼,还真当自个儿是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四嫂啊,不止不会领你这份情,还想着你这是刻意来刺激我呢?”
我蹙眉一回头,却是晴儿抱着孩子走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眉眼却是阵阵恨意翻滚。
我脸微白的转过身“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兰,不要怪我嘴说话不好听,晴儿这话可没有错,我们心里当然明白,你这是好心,晴儿生产时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你这会大着肚子去看四嫂,这不摆明了吗?”
吴氏软腔软语,语意不明,意有所指。在场的几个人谁不明白,当日我一进产房,在她们看来,说得好听,是帮助晴儿,可在晴儿来说,却是在给她找笑话,在一干福晋下人面前,给她难看,胤祯口里呼唤的,却是我的名字。
晴儿冷了脸,不吭一声。
我惨白着脸内心阵阵苦涩,看着这二人,张张唇,最终还是放弃,心知说得再多却是娇情了,我这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总是讨不了好。
呆立一阵,我朝她们点点头,转身缓缓走了出去,彩霞正在轿旁担忧的不时探头探脑看着门内的我们。
到了雍亲王府,各府里的福晋怕也是刚得消息不久,这会也陆续来了,正被那拉氏招待在内堂,说些遗憾可惜的客套话。
那拉氏显然也受了不轻的打击,胤禛建府多少年了,如今府里却是子嗣却是如此的单薄,福宜一死,又只剩三位阿哥了,如何让她不心生疲倦不平。
我挺着肚子来,果真是不受欢迎的,众福晋同我打着招呼,眼底却是冷冷打量着我肚子,不冷不热又坐到一起闲聊去了。
那拉氏知道我与年柔情份不一般,倒是热情的招呼我坐下
“若兰,你身子不便,这会人多,可得小心些,唉,我们爷是没有福份啊,前些日子,还想着帮福宜好好庆一下三岁生辰,谁知道……”
我落莫点点头,劝慰道“四嫂,您别伤心,这事,谁也控制不了啊”
那拉氏抚抚眼角,拍了拍我的手,招呼着人去了,眼光滑过她已生皱纹的眼角,心中轻叹一声,这女人的一生,说到底,是那可恶礼教下的牺牲品,为着这个身份,谁说不是把自己埋藏许多呢。
看着她指挥着下人忙活,与众福晋周旋的身影,剩下的,只能无尽的感概,却无法评说,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
“若兰,我想着你今个儿会来”如意牵着弘历和福晋们打着招呼,走近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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