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皇宫,还是有许多的热闹可看的,不说这花这树,到处生机,踢键子,放风筝这些活动也时常要摆弄些。
朝堂里今年还算平静,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事情,不再去想这平静后的狂风暴雨,时时见着德妃,总想着她的执著,也算是给自己些警惕。
胤禛自上次席上一别后,也没再单独碰过面,偶有几次请早安时遇到他,也只是客套的打打招呼,他也从来都是匆匆而去。
一切都似乎太美好了。
而春日的美好便就这样消磨而去,让人恍然不觉时日竟然已经过了,而匆忙迎来了夏日。
“兰儿,一大早去哪儿了,我都来了好一会了”一到永和宫,十四忙不迭的走出来,微有不悦。
“早上空气好,我到附近转转,你今天怎么来了?”我有些纳闷,这阵子忙活,他可以好久都不来请早安了,往往是到了中午的时辰才来陪我们娘仨吃午饭。
“当然是要接你回府了,我看你在额娘这里住的可是悠闲得很,亏我还忙着让他们赶工,好尽快接你回去”十四满脸失望,丧气的跌坐在椅上。
清芳和德妃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不过背着却是捂嘴偷笑,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以往非得取笑个几句才罢休。许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倒也麻木了。
我脸红的拉他起身,走到花园。
“好了,别生气,怎么还像个孩子般,你瞧你,都累成这样了,我们每天都见,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怪让人心疼的”我哭笑不得的哄着他,伸手摸上他满脸疲惫后的暗淡无光。
他咕浓着几句让我听不懂的满语,拉我坐下身“你和春儿都不在,这府里大了反而让人觉得空荡荡的,你再不回去,不是春儿,该轮到我,因为睡不够,身体要跨了”
说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下巴抵在我肩膀,身体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我感动的看着他疲倦的面容,长长吁了口气,一动不动,任着他趴在我身上,浅睡过去。
只知道在几个月来在永和宫平和的日子,却忽略了他朝里府里的忙碌,虽说也好几个月了,可这么大的工程能这么早完成,也是极快的。
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听着彼此轻柔平和的呼吸,心也觉得安定回归了,尤其对于十四来说,更是如此。
陌生却又不可忽略的气息让我不由得一望,果真是他,看样子是和德妃请完安,路过这边的,远远站着看着园内的我们,相依偎而坐,一派安祥和谐的气氛。
已近夏日,穿着略显单薄的衣衫,远远站着,显得有些瘦弱和萧条,抿紧着唇,蹙着眉凝望着我们,太远,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可落入我心里的,却是如此的清晰,他不快,他不悦,他不甘。心咚咚跳起来,不敢再与他对目,低垂下头,任心绪起伏。
许是这突然跳得不规则的心,让十四打打哈欠醒来,我心惊的扫向园门,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他何时已经走了,心这才落了下来,空空如也。
“兰儿,收拾一下,等春儿下了书院,我再来接你们”十四拉我起身,这一会才似乎消了气。
“胤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平遥在宫里住惯了,这一回府,晚上怕吵得你睡不好,瞧你累成这样,到时吃得消吗?”我看着他的脸色,迟疑道。
他拉下我的手,点点头道“没事的,不还有奶娘在吗,再说府里多建了院子,太吵让奶娘抱她随便到哪个院子去”
我失笑道“你这做阿玛的,真可是放得下心”
“是你这做额娘的太操心,再过几年,春儿可要独立住一个院子了,难不成你还成天跟在身边?”
十四哈哈一笑,搂我出了园子。
我一愣,却也不得不点头称是,不是看着春儿和弘历日益长大,总觉得这时间于我,似乎是停顿一般。
不觉苦涩一笑,这时间对于我来说,在我来到这时代时,早便已经错乱了。
许是上半年过得太过于舒心和完美,康熙五十五年九月,一向深居府里的八阿哥,又重病起来,许是病情来势汹汹,我得知消息,正准备这几日去他府上探望时,他已经转到别苑养病了,不知是想逃避这繁重的人情还是确实是病情的需要,心里对他自康熙五十三年死鹰事件以来所遭受的冷遇非常的遗憾和惋惜。
现在指不定憔悴成什么样了。
那年在汤泉见到他那副病弱的模样,似乎还仍然清晰可见一般。
此时已到深秋,康熙每年照例一次的南巡,这回正是归京的时候,诸皇子都去迎驾,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早便在料想当中,可惜我却已经没有当年的那份勇气与冲动了,说到底,多少次我想过改变时局,结果只让自己陷了下去,一次比一次得的更深的教训,早把我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幼稚情绪消磨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九月二十五日康熙对他依旧旧恨难平,以他养病之处乃其回京的必经路段,以恐沾得病弱不详之气,下旨命八阿哥即刻回京静养。
八阿哥听到这圣旨是何感想,已不需外人多加揣摩,许是打击过甚罢,这一直大病不愈的伤寒之症,反倒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回府后,倒是伤愈起来。
这皇家的一举一动,仔细想来确是可笑至极,前一刻还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仍在病中的八阿哥就此一气不起,最好就此时归西;
才不过短短两日,康熙刚到畅春园,得闻八阿哥病情好转,即刻下了圣旨命贝子苏努、舅舅佟国维、大学士马齐、领侍卫内大臣公阿灵阿、鄂伦岱、侯巴浑德去八阿哥府弟探病,以示圣恩。
只是不知道八阿哥此时心里又作何感想,怕也是哭笑不得吧,这皇宫果真是没有雪中送炭,只有锦上添花的套路。
十四回府也显得闷闷不乐,心里免不了一顿心寒,怕也是想起那年大殿之上与康熙一翻争执,以刀相示,最后责打二十大板的事来。这父子情份其实也是如此的脆弱。
只是比起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来,这些苦这些酸,又显得如此的渺小。
众人的心意开心与否,从来就是康熙嘴皮一翻所定。
所幸这圣意时时摆动,喜与悲向来就没个定数,如同八阿哥一般,还未来得及伤透,截然不同的圣旨复来,如何去想?
朝中事事烦忧,十四也未过多沉迷其中,又照例上书房,管督春儿的学习来。
我静静陪在一边,任他慢慢理清这些悲喜交加的情绪,他愈来愈成熟,情绪的控制也早不是多年前的十四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早在慢慢进化之中,彼此的了解与默契也已形成,如若不是想到那场未来的暴风雨,我便认为,这日子便就这样平淡且真实温馨的过下去。
十月二十五日,八阿哥伤愈,自此一病,怕也是想通许多,也不再深入简出,倒是安心做起他的贤王来,康熙此时已下旨将他病重之前所停的薪棒和银米照例支给。
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兆头呢,死鹰事件此事,也暗示了,自此不复再提罢。
八爷党这时也又重归一起,许是注定了,才不过短短半月,从边疆传来消息,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边疆自此便不会太平。
虽说此时的西藏动乱,朝廷还不需要插手,但这个年却总归是过得沉闷和压抑的,尤其是十四,此时掌管的着兵部,如果西藏动乱一旦爆发,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如果能争得这个机会,趁此立下此等大功积,对如今不明的局势,何尝不是一个大的推动。
平遥此时已经快一岁了,虽说是格格,但一向得胤祯宠爱,原本是想庆贺一下的,加上又值大年,彩霞和冬香一直兴勃勃的准备着期待着,看着她们兴奋的模样,也不好出言打断,还是顺其自然吧。
心里却是明白,这庆生无论如何也是举行不了的,此时他一心念念的全都是兵部和西藏之事,不管西藏之乱最终是否需要朝廷插手,这未绸谋缪的准备却是不能落下,时刻关注着西藏的动向。
康熙已近风烛残年,此时的任何一举一动,皆被群臣和众皇子们密切关注当中,一言一行,不会放过任何的契机和苗头,政治的紧张气息随着西藏之乱,早早便来临了。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浓厚的压抑气氛。
既喜且悲的康熙五十五年便这样在屏息观望中,无声无息的过去,回头一看,只觉空空如也,似乎那段在记忆中竟没存留一般。
康熙五十六年一开春,那沉重的气息仍紧紧跟随。
尽管如此,贝子府里却显出难得的平静,大家各自过着日子,似乎几年来的大小碰撞,暗涌,都已疲倦一般,各自守着自家的阿哥格格,候着自己的份内事。
平遥的出生,似乎也减缓了这府里众人的心气不平,尤其是晴儿,一向争强好胜,不甘落后的她,在此事上,落个平手,对她来说,总也算是个不差的想头。
各人与各人之间的想法和称杆,落差总是千差万别的,不管外人如何作想,能随着自己的意愿,唯心的找到自己的平息点,也是乐事。
十四也越来越不复早年那毛燥急进的模样,年前年后,尽心尽力在兵部忙活,康熙对他好感日盛,大大小小的赏赐倒是时常源源不断。玉兰自是乐得合不拢嘴。
胤禛的动向也不再寻常起来,往宫里时时频繁的走动,关注着朝内朝外的动向。
酷热的七月,一向在四川做得风生水起,时得康熙夸奖的年羹荛竟然,以一毫不起事的理由,被革职留任。这实在让人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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