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曼曼从床上起来,打开卓云浩给她的那个盒子。里面的戒指安安静静地躺着,黑暗中隐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是允肖杭送她的结婚戒指。
月光下他的眉眼那般柔和缱绻,他说,“……心里想着实在是等不及了,也许现下,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说,“虽然来的早晚不重要,但是还是有些遗憾,都没有好好和你谈场恋爱。”
他还说,“曼曼,我爱你。”
……
好似有什么东西一层一层地在她的心上包裹着,是她强行给自己让自己努力坚强起来的勇气。
她不停地想着允肖杭对她的好,他对她说,“……但我希望余生,可以竭尽所能,让你平安快乐!”
他说,“戒指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只要你喜欢……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这样难过,我也会难过。”
她的丈夫,她的允肖杭,对她这般深情,他关心她,容忍她,许诺她,甘愿将余生交给她一起度过,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她和另一个女人长得相像呢?
她将戒指戴到手指上,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说服自己。
你看这枚戒指都已经找回来了,这不就是证明着她和允肖杭的婚姻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戒指还在,允肖杭对她的爱,也依旧没有变过。
可是黑暗中,依旧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迟曼曼,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看看你的出身,你的背景,你的脾气性格,除了长得稍微好看一些,还有哪一点是配得上允肖杭这样的人呢?他又是凭什么才能够一眼看得上你,主动要和你结婚的呢?还不是因为,你的这张脸,和他的初恋情人燕溪长得很像?
好像是诅咒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在耳边散去。迟曼曼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忍不住打开所有的灯光。
房间里大亮,印入眼中的是满墙满书架的有关于允肖杭的东西。他的奖杯,他的功勋,他的照片,他的过去……可是这一切对于迟曼曼来说,竟然这样的陌生。
这个男人是他的丈夫,他有着顺遂优秀,恣意傲然的青春岁月,那里有荣耀有鲜花有掌声,可就是没有她迟曼曼。
她没有经历过他过往人生的每一个足迹,却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现在的生活中。
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认为允肖杭对她的爱是如何的纯粹。
迟曼曼轻轻地起身,走到那满墙的书架前,看着上面排列整齐的一切,突然间五味杂陈。
她以为,她和允肖杭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离别,他们走过寻常人没有走过的路,他们患难与共一起从生与死的边缘走出来,他们看透人生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所以才能够这样彼此真心的相爱相守。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其实她对于允肖杭的过去,真的是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有过怎样的情感经历,有过怎样的伤痛,以及他是因为什么,而将一颗心,以及自己的下半生交付与她。
她的内心难以平静。
窗外的天色渐渐浅淡,黎明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如迟曼曼此时的心情。她从墙角走到窗边,再从窗边走到床边,来来回回,踱来踱去。想让自己的一颗心平静下来,可是越是走来走去,就越是平静不了。
她想问,可是不知道从何问起,想说,又不知道与谁诉说。
焦灼难捱之间,她将目光投向书架上的书,想要找出一本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书架很大,除了奖杯照片就是书,占了整整的大半墙。有她熟悉的国内外名著,也有不熟悉的军事理论刊物,她漫无目的地找着,赫然发现近手边一本厚厚的《圣经》。
迟曼曼并不是教徒,但是此时看见这本《圣经》,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读一读,她要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要让自己的思想有一个短暂的寄托。
虽然耶稣并不是她的信仰,但是她愿意此时好好去了解一下这个人,让所谓的神来给于她些许的力量。
《圣经》很厚,几乎和词典一般,也很重,加上书架上的书长久没怎么动过,许多书紧紧地挤在一起,迟曼曼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拽出来。
是很新的典藏本,允肖杭是个军人,无神论者,想来他也并不会看这样的书。她胡乱翻了几页,一颗心不够平静,觉得愈发的晦涩难懂,索性又合上准备给塞回去。
一翻一合之间,感觉到书中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她以为是书签便随手给捡起来,拿到眼前的时候却是赫然一愣。
那是一张寻常的5寸照片,看起来和普通的明信片一般。可是照片上的人,却让迟曼曼看见了,怎么也挪不开眼。
那是一张十七八岁女孩子的脸,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她侧身站着,正转过脸来看着镜头,好像是发现被谁偷拍了自己,原本笑意盈盈的眼里有一丝惊诧,嘴角边的笑意还没有褪去,恰到好处地镶在嘴角边浅浅的梨涡里。
这和迟曼曼十七八岁时的模样十分相像,只不过那时的迟曼曼没有这般自信的笑容,也没有她身上好看的碎花裙子穿。她的青春是那样的黯淡无光,没有美丽优秀和自信可言。更加没有人会以这样的角度,不经意地还给她拍下这样好看的相片。
这不是她迟曼曼。
可是她分明长得与她这样相像,像到迟曼曼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差点也以为就是自己。
拿着照片的手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允肖杭那已经去世的初恋情人,燕溪。
她蓦地将照片翻过来,反面的字顿时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是一排娟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于女孩子之手,用粗黑的钢笔字写着:
心中藏之,不日忘之。
落款是一个名字,一个迟曼曼此时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不得不让她接受的名字:燕溪。
这张照片上的人,是燕溪。
好似一瞬间,过往的零星碎片全部在这一刻汇聚起来,冉晓清第一次见她时那诧异而惊奇的眼神,允肖杭那毋庸置疑要与她结婚的态度。
“所以,你觉得肖杭与你结婚,是因为什么呢?”
“这世上的感情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但是从来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找到的是爱情,其实都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
“你觉得肖杭他会告诉你,你其实只是他心里的一个替身而已吗?”
……
冉晓清的话像是电影的片段一般一段一段地回放出来,让她原本自以为是的那点自信与不屑彻底崩塌。
冉晓清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这个事实,她想告诉她,允肖杭之所以娶她,是因为他只是将她迟曼曼,看做了燕溪的替身而已。谁让她与燕溪,长得这般相像?
“我是个军人,在个人生活上也不可以有一点不端正,尤其是已经被曝光在媒体上……所以,我们得领结婚证,走合法化。”
允肖杭笃定的声音响彻耳畔,当初他要结婚的理由竟然是这么冠冕堂皇。
——全都是借口!
回想起来与他相识的经过,从刚开始的时候,便不是那么美好。阴差阳错的相亲,不欢而散的君临大厦……然后他竟然说要与她合法结婚!
怪她真的是心思单纯,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话,自以为只是帮他抵御住媒体绯闻,自以为与他不会有任何牵扯。
却唯独不知道的,是早就被他设进了这场以爱之名的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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