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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文学 > 西楚霸王宋武项羽 > 第20章 夜袭之初
 
首阳山中,月朗星稀。

山野草木之上蒙着一层银霜,春夏交替之际百虫潜伏,静谧之中只有夜风回旋声。

一处百尺高山丘顶上,宋武双臂负在背后,宽大袍袖几乎能垂到地面上,身躯笔直仰头向西看着缺口皓月,月明润净亮,宋武双瞳亦然如是。

轻微振翅声入耳,小青归来在宋武头顶盘旋几圈,待宋武微微扭头后,小青这才落在宋武左肩:“公子,那伙秦军向东去了,脚程不慢,日落前已过安邑。”

缓缓点头,宋武又止不住摇头:“日行百里,纵是秦军锐士,也难以持久。”

小青泛黄双眸瞅着宋武侧脸:“公子在担忧这伙秦军?”

“不,我只是可惜这些锐士。以秦国之力,锐士尚不足八百之数,无一不是五百挑一骁勇之士。强迫这百余锐士损耗体能急进邯郸,与逼死这些锐士没什么区别。”

宋武说着又摇摇头为这些锐士感到可惜,秦军锐士分散行动对各国尤其是组建联军时而言,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却这么集中使用,当作寻常精锐部队来用,又是往邯郸跑,基本上等于送死。

他随后抬起右手,手心握着鹅卵大晶莹圆润的珠子,珠子内部一团幽蓝色气流缓缓旋扭,这就是水属蛟珠。

蛟珠整体绽着幽蓝毫光,小青望去,黄色双眸被蓝光染成了淡绿色,语气略略不快:“公子?”

抬高手臂,掌心托着蛟珠,宋武细细看着,语气幽幽:“我在想,要不要吞了这蛟珠淬炼体魄。蛟珠来的太过轻松,这可是能延寿十载的稀世之宝。”

小青急忙道:“公子是凤血族裔,岂能沾染蛟龙之力?”

宋武轻哼:“凤血族裔又如何?有商阙土德之力镇压,我足以吞服蛟珠强化体魄。只可惜……这不是金属蛟珠。”

若是白龙一脉的蛟珠,宋武吞服后,土生金,体魄足以提升到人力巅峰。到那时,天下广阔,他大可纵意游历。

将蛟珠收入怀中,宋武环视左右,双臂展开,头仰着,朗声笑道:“你应该能听到子武话语,想要子武做什么大可明言!”

夜风徐徐,良久没有动静,宋武抿嘴鼻音重重一哼:“哼!子武落魄流亡之人,还有什么好值得图谋的?你不言语,子武也知这蛟珠有问题。可,你如何又断定,子武不敢暴殄天物喂于禽兽之口?”

还是没有应答,夜风拂面,宋武微微皱眉,好像风声中夹杂着一个声音:“贪。”

可能也只是错觉,小青黄色双眸闭合几次,仿佛也在确定着什么。

此时的宜阳战场,四千三百余灰绿军服的材军、暴氏家兵挂着黑色、绿色披风在夜色遮掩下人人口含木枝,紧握矛戟大跨步前进。

材军持矛充任刺兵,暴氏家兵持铁戟补充为勾兵,有刺有勾,这种简单的兵种搭配在混战中有着不错的攻防效率。

夜入子时,秦军南大营东十五里丘陵上,暴鸢气恼一拳砸在草丛中,瞪目:“噫!多好的机会,奈何天不助我!”

视界中,月华照映下可以看清楚秦军南大营布局。秦军南大营是营垒群,一座营垒连着一座营垒,南北三层向东西展开,足足二十多座营垒。

营垒虽多,可大多简陋,既无土墙,墙外也没壕沟陷阱,等到明天后必然板筑土墙增固营垒,还会在营垒群外围多挖壕沟。

可今晚的视线实在是太好,暴鸢能看到秦军南大营布局,那军队离开山林掩护,在这良好视线中,必然为秦军巡哨察觉。

甚至,此时暴鸢就能看到月华下结队巡哨,仿佛蚂蚁一样的秦军步兵队列。

“将军,右翼就绪。”

一名壮年旅将小跑过来,蹲伏在暴鸢身边,探头隔着草丛观察远处只有点滴灯火的秦军新立南大营。南大营北十里,距离这里西北二十来里处是宜阳城。宜阳城头隔着一定距离就绕着火盆,远隔二十多里去看,也只是有那么一丝光亮而已。

随后左翼旅将前来候命,暴鸢握着半截去岁的枯枝在地上勾画,做最后的战术安排:“今夜天时不在我,夜袭秦军营垒易暴露,有偷鸡蚀米之险。是故,更易作战目标,今夜不以杀伤秦军、焚烧秦军器械、粮秣为主,而是以穿凿进驻宜阳为主,扰乱秦军为辅。”

枯枝在地上划动,暴鸢不需要听下面人的汇报,现在这种形势根本不需要讨论,也没有讨论的余地。全军军粮将尽,要么击破秦军吃秦军的粮食,要么突破秦军防线去吃宜阳守军的粮食。

“秦军新设大营草创,军士又从洛阳急行而来。诚然,新营秦军营垒不固军士疲敝,犯了兵法大忌。正因如此,此部秦军焉能不备?”

“秦军老营自不必详说,熊启这黄口小儿初次领军可谓谨慎,我军苦等几日都无机可乘。今夜,又是如此明朗夜色,袭击熊启部老营也是妄想。”

介绍完形势,暴鸢握着木枝在秦军北大营、南大营之间狠狠一划,拉出一道土槽:“是故,攻不得无法就食秦军,我军只能入宜阳。诸军听令。”

统率暴氏家兵的亲卫将、三名闾将齐齐抱拳:“在!”

“中军旅转向右翼旅行进,左翼旅紧随中军一旅而动。待右翼旅、中军旅整队后,便穿凿防线,入宜阳东门!而左翼一旅无需耗时整队,以闾将统率分队行进,只要向东紧随大队,那就无错!”

“这一战本将军没什么好说的,只望各部急进,莫要拖延、担忧伤亡。一旦秦军阻断前路,又抄击后路合围我军……到时我军将覆没于此。”

暴鸢不放心,瞪目重申:“都想想长平之赵军,记住!万不可担忧伤亡而拖延速度,我军越是神速,伤亡便越小!越是拖延、顾忌,伤亡越大!”

“喏!”

四名旅将低沉应诺,暴鸢丢了木枝挥手:“行动!”

旅将领着几名亲兵散开去纠集部众,暴鸢还是不甘心趴在原地观察着秦军新扎的南大营。只要一场雨,或者一场浓云遮月,他就敢袭杀南大营!

没有十拿九稳必胜的仗,每一仗说是赌博也不为过。运气好,他能一战击溃蒙骜主力,甚至阵斩蒙骜!

长叹一声,又是一拳砸在泥土上,还是不甘心,暴鸢转身准备去问问最后的希望。

身后山峡里,中军旅、暴氏私兵一闾五十人一队,一队队涌出山峡向北边的右翼旅赶去。山峡边一方大石上,羡门子高拄着藤杖闭目,一动不动。

两千多人重新开拔,队列行进虽然可以放轻脚步,依旧踩踏出浓浓呛人尘雾。

暴鸢握着披风一角捂着口鼻防尘,来到羡门子高身边:“先生,可有希望?”

羡门子高缓缓摇头,声线干哑:“我观秦军两部气象渐变,一个时辰后能给将军一个答复。”

暴鸢皱眉:“几成把握?先生须知,每多延误一刻钟,我军上下就多近半风险。”

羡门子高反问:“将军何时发兵穿凿秦军防线?”

“二更人定时,军士最为困乏,自在此时。”

羡门子高眼皮抬起:“不妨二更二刻时开拔,将军知道二更时军士疲敝,秦军亦然。”

暴鸢眼珠子左右晃了晃,点头:“就依先生。”

羡门子高微微摇头:“同舟共济而已,一个时辰后若山中起风,将军可做好袭营准备。一个半时辰后,若这里举火一处,将军挥兵向北猛攻熊启部便可,若举火两堆挥兵向南直插蒙骜中军而去!若举火三堆,将军速速督兵入宜阳。自然,一个时辰后不见山风,将军可自决之。”

秦军北大营,熊启半夜醒来,披着披风打着哈欠出营帐,巡视各处营垒见军士疲敝,不少军士站在那里身子打旋,摇摇头一叹。

他进入一处军帐,四四方方的军帐里挤了二十余名军士,人人穿甲盘坐怀里拄着兵器,或膝盖上摆着格斗小盾,只是一个个军士如暴雨后的麦苗,不是你压着我,就是我压着你。

“将军?”

该部的百人将、屯长齐齐跑来,一头大汗,神色惶恐。

熊启挥手:“几更了?”

百人将抱拳:“回将军,即将子夜。”

熊启缓缓点头:“中夜了呀……已至三更,如今新设南大营,我军自出关旬月以来先赴洛阳,又鏖战宜阳。无有一日安宁,军中上下无比疲惫,该缓缓了。”

跟在熊启身边的副将拱手提醒:“将军,可左将军有令,令今夜诸营提高警惕,以备韩军袭营。”

熊启皱眉,难道要说蒙骜这是故意在折腾人?连蒙骜都认为没有韩军伏兵,现在提高警惕大张旗鼓的防备,只是为了让军中相信有韩军伏兵。可没有韩军伏兵,有必要这么折腾军士?

犹豫片刻,熊启决定先恢复本部军队士气:“南大营创立,位在我军之前,纵有敌袭,也有南大营警讯;再者,我军屯扎宜阳近月,可察觉韩军余部?再者,如今南大营四五万精锐抵达,区区宜阳百里之地,积聚近八万大军,谁敢来战?”

颇有些信心,熊启微笑着仰头看着郎朗夜色:“要战我八万之军,来敌少于两万无异于羊入虎口。来敌在三四万之间,亦不能撼动我军分毫,此大势也。何况,人马过万见首不见尾,浩浩荡荡嘈乱一片,谁能夜里调动数万兵马作战?此闻所未闻之事也!”

“再说,左将军所部休整近月,自然不惧明日之战。而我军本就疲惫,昨日左将军率主力抵达,军中将士人人心中有了依赖,不在孤军作战,这也就自然而然的懈怠了……本将下令休整,也只是上顺应形势,下响应军心罢了。”

环视一圈,熊启微笑摆手:“若无异议,就通告各营执行。”

副将有心再劝,可周围低级军官、吵醒的军士无不怒目瞪他,大有你再劝,我们就找机会弄死你的架势!

蒙骜已经老了,熊启能感受得到周围军士对他的感激之情,他心中念叨着蒙骜的年纪,真是个多事的老头儿。

夜风吹拂,沿着营垒立下的白底玄鸟纹战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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