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自讨了没趣,不问了。
真得是自讨没趣。
“我要出去一趟,既然你不肯回芝加哥,那就呆在陆宅。”陆海宁淡淡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追着你的。”
“看情况。”
说完,他挑了件黑色大衣,穿上。
“今天外面降温,没事别出来。”陆海宁叮嘱,“我会尽快给你买好机票。”
“哦。”
张雨欣的眼底是破裂的光泽。
今天没有赶她走,是因为机票没买好?
她不走,问不到真相她是不会走的。
从芝加哥回一趟天海市不容易,在飞机上整整坐了十二个小时。
“下楼吃东西,别再睡觉。”陆海宁道。
“……”张雨欣没吭声,低头看着地上的毛毯。
“哑巴了?”他转过头,看向无精打采的她。
“你走不走?”张雨欣也看向他。
她虽然健忘,但还没有到鱼忘七秒的地步,昨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
她就是他拿来寻开心的兔子。
“听话,回来后要是被我发现没吃饭或者在睡觉,我饶不了你。”
“烦死了。”张雨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
陆海宁走过来,俯下身,靠近她的脸庞:“知不知道你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嗯?”
“什么?”张雨欣错愕地睁大眼睛。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说梦话,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都说过些什么。
看着陆海宁的模样,她……说了什么?
他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勾唇:“自己想。”
说完,他直起腰,往卧室外走去。
自己想?这种东西也能想?
“妈的……”张雨欣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
她究竟说了什么?
张管家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虽然陆爷不在家吃饭,但张雨欣在。
半年多没有见到张雨欣,她挺惊喜。
而且,她总觉得陆爷和平时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只有在见到张小姐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张管家能察觉到。
“张小姐,今天煨了玉米排骨汤,补身体的,你多吃点。张小姐,半年不见,你瘦了,汤是陆爷昨晚上叮嘱我煨的。”
张雨欣坐到餐桌边,玉米排骨汤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
“张管家,现在流行减肥呀。”张雨欣笑了笑。
“还减什么啊,张小姐你这么瘦。”张管家都心疼,“要是再瘦下去,风一吹就得飘走了。”
张雨欣看着一桌子菜,感慨:“这是要把我喂成肥兔子吗?”
张管家不解,没听懂张雨欣的话。
张雨欣没有多说什么,拿起筷子。
如果她真是只兔子,那现在的她也是只没有肉的兔子,等到养肥了,就可以宰了。
“他一般回家吃饭吗?”张雨欣若无其事地问。
“陆爷吗?张小姐你走后,陆爷就不大回家吃饭了,听说很忙。”
“哦。”
张雨欣尝了一口排骨,很好吃。
张管家的手艺和杜姨一样好,她吃到的还是熟悉的味道。
因为陆海宁不准她出门,她就简简单单穿了件毛衣,头发用宝蓝色的发带扎起。
初初看去,张雨欣还是以前的样子,甜美随性。
她低头吃着排骨,偌大的餐桌边只有她一个人。
不一会儿,脚边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张雨欣探过头——
原来是珍珍!
大狗也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张雨欣。
真得是张雨欣,它嗅了嗅鼻子,没有认错。
可能是很久没有见到张雨欣,珍珍表现得特别欢快,在张雨欣的脚下绕来绕去,和她特别亲近。
张雨欣笑了:“珍珍,是不是好久没有见到我了?”
“嗷……”珍珍叫了一声。
“珍珍,瘦了呀,有人虐待你?你家小主人不在,是不是有人对你不好?”
珍珍确实瘦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按理说胖了才是。
张管家连忙道:“张小姐,这阿拉斯加挺通人性,你和小少爷走后,它经常不吃不喝,蔫蔫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吗?珍珍,这样不好,要把自己养得胖胖的才好啊,不能亏待自己。”
张雨欣同珍珍说着话,珍珍就蹲坐在地上,很乖。
“张小姐,珍珍也想你和小少爷。”
“我知道。”
张雨欣也挺想珍珍。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珍珍时,它就很热情。
那时候,她还说它是只坏狗。
眨眼间,她和这只坏狗也认识一年多了。
张雨欣吃着饭,珍珍就围在她的脚边。
“张小姐,吃过饭去阳台上吧,那儿暖和,太阳也好,适合休息,我给你做下午茶。”张管家建议道。
“知道了。”
陆宅就这么大,她该去哪?
而且她也懒得出去,除了有点想安安外,别的她都没太大兴趣。
她来天海市的目的就是找陆海宁。
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她都要刨根究底。
这顿饭,张雨欣吃得很饱。
陆宅的饭菜还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她的口味都是在这儿养成的。
“张小姐,陆爷晚上肯定回来的。”
“随他开心吧。”
不高兴了,说不定晚上就是一张机票将她送走。
张雨欣看着窗外,阳光很好。
肚子吃饱了,心情好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置气,他把她当小白兔就当小白兔好了,高兴了来逗两下,不高兴了就踢开。
小白兔好歹也挺可爱,不是吗?
跟他那种人置气,实在没必要。
吃过饭,张雨欣的手机响了。
她新办的国内号码,只有陆海宁一个人知道。
“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吃过了。”
“不要着凉,外面很冷。”
“我不出去。”
“嗯。”那头,似乎很满意,“我晚上回去,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从酒店拿过来。”
“知道了。”
“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包括宁安。”
“为什么,你又把我当金丝雀养?我不是你养的小雀子,我是张雨欣。”
“我知道你是张雨欣,会哭的张雨欣。”
“你!”
“我先忙。”陆海宁挂断电话。
张雨欣有点气不过,成年后,她就不大哭了,可在他眼里,她还是有一堆一堆的黑历史。
他是唯一知道她全部黑历史的人。
比如爱哭,比如睡觉不安分,比如抄作业……
她做过的错事,他都知道。
可能,她找不到一个比陆海宁还熟悉她的人了。
张雨欣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跟珍珍玩。
摇头摆尾的珍珍特别友好,看上去也很有活力,她跟它玩,它就配合。
小乖不在,有珍珍在,也是好的。
不至于太寂寞。
她带着珍珍去了阳台上,又从陆海宁的书房里翻出几本有意思的书来看。
他们之间,若是不提第三者,还算能和平共处,他也不会对她家,暴。
张管家给她泡了茶,搁在阳台的茶几上。
张雨欣脱了鞋子,踩着地上毛茸茸的白色毛毯,脚下是痒痒的感觉,很喜欢。
她坐在藤椅上,蹭着毛毯看着书。
阳光从透明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铺陈了浅浅的金色。
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柚子香,雅致而低调,混合着奶茶的香气。
这样的时光,张雨欣一呆就是一下午。
原以为陆海宁很晚才会回来,没想到,下午三四点时,他就带着风尘仆仆回来。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楼下,张雨欣在阳台上就看到了。
他回了家,直接来到她在的地方。
“在看什么?”陆海宁站在她的身后,俯下身,双手从背后撑在她的椅子上,正好将她圈在怀里。
张雨欣吓了一跳,合上书,长睫毛抖了下。
“你是猫吗?进来没声音的?”
陆海宁勾唇,捏了她的脸蛋一下:“你太专注。”
珍珍见陆海宁回来了,也亲近地跟他蹭了蹭。
他见她穿着毛衣,握了一下她的手,果然暖和和的。
以前在陆宅,她也很喜欢这个阳台。
阳光温热,张雨欣有些困,微微眯起眼睛:“我想睡觉。”
“别这么懒,我带你去打羽毛球,台球也行。”
“不想动。”张雨欣窝在藤椅里,懒洋洋的,越发像只猫。
若在从前,她肯定很高兴,现在……没这个兴致。
她回国,不是陪他玩的。
“这样不行,这么懒,身体素质会变差。”
“你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惯的。”
张雨欣的脸上染了浅浅的金色,这模样,又像是回到好多年前。
那些年,他们偶尔也会拌个嘴。
毕竟在一起那么久,磕磕绊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时候吵完架,要么是他低头,要么是她哄他。
总之,没有太严重的时候。
“冬天,懒得动,我就喜欢这样,我在芝加哥也这样。”
“还有理了。”
陆海宁看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就想把她拎起来训一顿,不识好歹。
“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张雨欣璀璨的眸子看向他。
陆海宁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双唇和未施粉黛的脸,喉咙一动。
她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都是他惯出来的。
她小小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眼底也全是她的模样。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阳光从窗口倾泻下来,如碎玉,如金子,在他们的身上蔓延开。
此时此刻,宛若画卷。
张雨欣终究没能拗得过他,被从椅子上拉了下来,带到后院的台球室去。
“还会玩吗?”陆海宁握着球杆,眯起眼睛看向她。
张雨欣摇头:“早就忘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教过她一次,她笨,学不会,就放弃了。
那时候也不是真心想学,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这会儿,她看向他,他也看着她,他们的记忆都交融在了一个点上。
很多年前,陆海宁喜欢在陆宅的台球室打球。
这是他宣泄心中情绪的一种方式。
很多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在台球室,用球杆对准球,“咚”一声,球入洞。
他的注意力很专注,情绪很浓时,他能在台球室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偶尔,他也会在里面抽烟。
但不管情绪再怎么重,面对张雨欣的时候都是泰然处之,神色平静。
那一天,公司重组,重担压下,晚上,他一个人闷在台球室里。
白天的压力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宣泄。
他握着球杆,空旷的台球室里只剩下他打台球的声音。
张雨欣放学回来,偷偷站在台球室外的门口看他打球。
他专注、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脸庞深邃,眸光锐利,就像是洞察一切。
十几岁的她早就情窦初开,她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偷偷看他。
陆海宁精湛的球技让她很是惊叹,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他这么厉害。
少年时的感情很纯粹,喜欢一个人就默默看着,将爱意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看什么?”他注意到了她,勾唇,看向门口的她。
“不小心走错地方了。”张雨欣慌张。
“想玩的话过来,我教你。”
“我就是走错地方了……”她还在嘴硬。
“哦,那你回去吧。”
“不。”张雨欣又不肯,“玩一下也可以,正好我没事做。”
陆海宁看她这别扭的样子,也不戳穿她,勾唇招手:“过来。”
张雨欣就那样,蹦蹦跳跳往他走过去。
他教她握球杆的姿势,教她瞄准,教她技巧。
也许是太专注,他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她。
她笨,三番五次都学不会。
若在以前,张雨欣早就没耐心了,学不会还学什么呀。
可那次,她舍不得啊,多靠他一会儿都是好的。
甚至,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稳而略微急促。
他打了一晚上的台球都没有能平复的情绪,她一来,竟悉数平静下去。
就好像漂泊的浮萍忽然就找到了港湾,白天的所有不悦、重担都在这一刻消失。
她没有喊停,他就不厌其烦地教她,哪怕她就是学不会,打不好。
那一晚,他们呆在一起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没有做别的,就只是打球。
那天晚上是初秋,不像现在,是冬季。
如今,再一次站在这儿,他问她还会不会。
她实在是忘了。
台球室还是这个台球室,两个人的记忆有了融合点,在这一刹迸发出剧烈的火花。
陆海宁将袖子捋了上去,手臂上有浅浅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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