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隆见张雨欣一直看着他，不好意思了，捂脸。
“九九干嘛一直看宝宝……”
张雨欣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嗓音十分轻柔：“因为你好看啊。”
怎么看都看不够。
大概是张雨欣太温柔，陆虎隆更害羞。
没有人比九九对他更好了，他好想跟九九每天都在一起。
张雨欣蹲下身子，白皙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
小家伙五岁了。
如果她的那个孩子还在，那也是个早产儿，也是那一天生日，也该五岁了。
呵呵……
也该五岁了。
陆海宁，你他妈混蛋。
张雨欣蹲在陆虎隆的面前，一直看着他，掌心温热，如杨柳春风。
陆虎隆定定看向张雨欣，不太理解张雨欣的行为，但他很喜欢被张雨欣触碰。
张雨欣的瞳孔里只剩下小家伙，小家伙小小的瞳孔里也只剩下张雨欣。
他们互相看着，四周是温馨而恬淡的气氛。
不知何时，张雨欣的眼中腾升起浅浅的水雾，一层层，淡淡的，如水墨晕染开，铺陈在她的眼底。
她的大眼睛本就水汪汪的，此时看来，更加水灵。
陆虎隆以为她哭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只薯片塞给张雨欣吃：“九九，这个好吃的，番茄味。”
陆虎隆大眼睛扑闪迷离，又萌又可爱。
张雨欣吃下薯片。
嗯，番茄味，很好吃。
今年新年，新年第一天，张雨欣心里头百感交集。
那个不确定的想法此时此刻压抑在心口，如石头堵着。
陆虎隆见张雨欣的心情没有好起来，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九九，这里不好玩吗？”
张雨欣这才收起情绪，她笑了：“这里很有意思，九九很喜欢这里，我们去楼上看看房间吧？”
“好呀，九九，这个给你。”小家伙把一包薯片塞给张雨欣。
张雨欣接过，同小家伙一起，往楼梯上走去。
陆虎隆可以带着她出入这儿的每一个房间，包括陆海宁的房间。
“九九，我们偷偷睡老陆的房间吧？他的房间最大，趁他不在家……”
“这样不好吧？”
“没事的，他不知道，我让福伯和康伯都装作不知道。”
张雨欣同意了。
陆海宁的房间还是他那个人的作风，简约大方，低调内敛，比外部的装修要简单许多。
黑白的主色调，让人很舒心。
卧室内的布置一直没有动过，桌子上还有一台很久未开的笔记本电脑。
张雨欣打开衣橱，衣橱里有他没带走的衣服。
衣服也都是属于他的风格，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九九，喜欢这里吗？”小家伙趴在陆海宁的枕头上，歪着脑袋看向张雨欣。
要是爸爸在，知道他乱爬他的床，又要打屁股。
可是老陆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嗷呜！
张雨欣看着衣橱里陆海宁的衣服，仿佛，他没走远，就在庄园里。
然而，衣服始终只是衣服。
“喜欢。”张雨欣拉上衣橱。
“九九，我在老陆床上尿过床。”陆虎隆捂脸。
张雨欣扑哧一声笑了：“你还好意思说，爸爸是不是打你屁股了？”
“没有，爸爸不打我。”
提及老陆，陆虎隆心里头就暖洋洋的，又爱又恨。
“今天晚上可不许尿床。”
“不会，宝宝都这么大了。”
张雨欣坐在陆海宁的床上，心里头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陆虎隆一边吃着手里的薯片，一边打开电视看。
陆海宁的卧室很宽敞，落地窗明亮干净，亮泽的光芒从窗口照进来，落了一地。
陆虎隆乖乖坐在床上，张雨欣则凝视着小家伙的脸庞，目不转睛。
看着看着，她就习惯性伸出手，要碰一碰他。
她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在碰一件陈年的瓷器，她怕一不小心，这瓷器又会碎在自己的手里。
她不敢不小心。
张雨欣的眼睛里充满光泽和明亮，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心口颤抖着，连带手指也在抖。
“小隆隆……”
“唔，九九？”陆虎隆转过头，看向她。
“坐九九怀里。”张雨欣张开双臂。
陆虎隆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直看着张雨欣，很是受宠若惊。
他吭哧吭哧就跳到了张雨欣的怀里！
一刹那，张雨欣紧紧搂住他，没有再松手。
小家伙身体软绵绵的，很小。
仿佛她一个松手，小家伙就会跑走了。
就像曾经做了无数次的梦一样，她没有看好宝宝，宝宝跑了，再也不要她了……
再也不要了……
张雨欣的反应让陆虎隆有点吃惊，不过他还是喜欢九九的怀抱。
他整个人像小猫一样窝在张雨欣的怀里，任由张雨欣抚摸他的脑袋。
他的小手时不时抓一块薯片给她吃。
张雨欣笑着吃掉。
她贪恋地看着陆虎隆的脸庞，有些想法虽然才冒出一个芽，但这个芽……却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希望。
小家伙跟张雨欣很熟了，也只有在张雨欣的面前才会特别调皮。
他一会儿蹭一下张雨欣的腰，一会儿搂着她的脖子，闹个不停。
张雨欣任由他闹，因为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而不是一场梦。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是一个真实的宝宝。
张雨欣的记忆一下子又跳到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
那一场记忆是她心里头最痛的记忆，轻易不敢触碰。
现在，她去主动去掀开那一场记忆。
冰凉的手术台上，她孤身一人，求助无门。
她哭着闹着喊着，没有人应。
她被人打晕了，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时肚子里的宝宝也没了。
记忆太痛，此时稍稍碰一下，就是鲜血淋漓。
张雨欣的心脏紧缩。
陆虎隆搂住张雨欣的脖子：“九九，我们去看电影吧？或者泡温泉吧！”
张雨欣被他甜甜糯糯的声音打乱思绪，她看了一眼窗外——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彩霞铺满天空，白云也被染成了橘黄色，分外美丽、耐看。
这个时候，倒真挺适合泡温泉。
她扬起唇角，将小家伙抱下来：“好，一起去泡温泉。”
庄园里有一处温泉，环境优雅，很是舒适。
张雨欣和陆虎隆一起泡温泉，全程，她的目光都落在小家伙的身上。
“九九，宝宝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为啥这么说。”
“因为你一直在看我。”陆虎隆捂脸，害羞。
“嗯，小隆隆最帅。”
“那我和老陆谁更帅呀……”陆虎隆问。
张雨欣笑了：“你和你爸爸不一样，你还小。”
“那也是可以比的嘛，九九，谁更帅啊。”
在占有欲上，陆虎隆和他那霸道的爸倒是有一拼。
“你帅。”
“真心话吗？”
“真心话。”张雨欣忍住笑。
陆虎隆开心了，小手拍打水面：“老陆不如宝宝帅。”
“虎隆。”张雨欣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想妈妈吗？”
陆虎隆停下动作，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但不一会儿光芒又黯淡下去，他想摇头，又想点头。
五岁的小孩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要说想，九九会不高兴吧？
“想吗？”张雨欣又问。
陆虎隆老实地点头：“有点想，不过有九九在，就不想了。”
“她肯定也很想你。”张雨欣笑着扬起唇角。
想啊，日思夜念地想。
辗转反侧地想。
朝朝暮暮地想。
陆虎隆到底是个小孩子，他不懂张雨欣的话。
但他忽然就有点不想要亲生妈妈了，他想要九九，可以吗？
可是道理告诉他，这似乎不太可以。
陆虎隆可讨厌复杂的事，他摇了摇小脑袋，不想了。
张雨欣将陆虎隆抱到怀里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总觉得，怎么抱都抱不够。
张雨欣潮湿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她的眼底尽是迷离的光泽，如温泉池中的白雾。
“小隆隆，九九来伦敦陪你吧。”
“不行呀，九九不是要上课？”
“九九会想你的。”
“那也不行呀，小隆隆也想九九，但是小隆隆还在认真跟师公学习。所以，九九再想小隆隆，都要认真学习。”
陆虎隆虽然小，但挺会讲道理。
倒不像他那个蛮横专制的爸。
张雨欣笑了，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子：“好，听你的。”
“唔，九九听话。”
张雨欣的心口刹那间如有电流袭过。
有那么一个人也爱说这四个字——“九九听话”……
那个人的脸庞、眼神浮现在她的眼前，好像隔着雾气就能看到一样。
“九九，宝宝和你在一起真得很开心……”陆虎隆又趁机跟张雨欣表白。
所以，如果、如果哪天他的妈妈回来了，他可能会跟九九走。
以前一直跟老陆要妈妈，可自从认识九九后，他就不想要了。
他要一个九九就足够。
“九九和你在一起也开心，宝宝，以后不要离开九九。”张雨欣忽然将小家伙按在自己的怀里，眼底是朦胧的水花。
不要再离开她了，那种煎熬的滋味真得很难受。
她不想再来一次。
张雨欣的嗓音有些哽咽，听得陆虎隆心口也颤了一下。
“九九，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九九今天心情很好。”
她没有撒谎，她今天心情不坏，只是心中有万千情绪在涌动，说不清道不明。
陆虎隆蹭着张雨欣。
他觉得今天九九似乎特别喜欢抱他，可能今天是新年的缘故？
泡完温泉，夜幕已经徐徐拉开。
张雨欣替小家伙穿好衣服，和他一起去客厅吃饭。
“今天玩得很开心。”陆虎隆眨着乌溜的大眼睛看向张雨欣。
张雨欣将饭碗递给他：“所以不准挑食，要多吃点。”
“宝宝不挑食，爸爸才挑食。”
张雨欣笑了。
陆虎隆吃饭，张雨欣也吃饭，只是，她吃着吃着就容易走神。
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陆虎隆的脸上，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来。
宝宝五岁了，快要过生日了。
“九九，这个肉好吃。”陆虎隆夹着一口肉，要喂张雨欣。
张雨欣凑上前，咬住，吃掉。
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一直看着陆虎隆，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心内，浪涛翻滚。
她舍不得回芝加哥了，怎么舍得啊。
陆虎隆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他只是觉得九九今天似乎格外喜欢他。
这是一个小孩子能感受到的。
“九九，我们晚上一起看电影，上次和你一起看电影还是在天海市，那时候爸爸还在。你给宝宝买的小老虎，没有带过来……”小家伙记性倒很好。
张雨欣愣了一下。
上次在电影院，他们确实在一起看电影了。
“好不好……”
“好。”
她宝宝说什么都好。
张雨欣宠溺地看着陆虎隆，欣喜、讶然、错愕的情绪全部拥挤在心口。
小混蛋，她的小混蛋，那个会踢她肚子，和她闹腾的小混蛋……
米粒沾到小家伙的嘴边，张雨欣伸出手，轻轻替他揩去。
张雨欣无心吃饭，她只想看陆虎隆。
饭后，陆虎隆牵着她的手来到庄园里的家庭影院。
“九九要看什么。”
“九九喜欢看动画片。”
“哇，好巧，小隆隆也爱看动画片。”
陆虎隆很熟练地调了个动画片，又把影院的灯关了，里面只剩下亮堂堂的屏幕。
张雨欣和陆虎隆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陆虎隆聚精会神看着动画片。
而张雨欣无心看，她只想跟小家伙多呆一会儿，做什么都好。
借着屏幕的光，她看着小家伙的脸部轮廓，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
小家伙笑起来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啊，像她是不是。
是，像她。
动画片轻松搞笑，陆虎隆看得咯咯笑，可开心。
张雨欣将他搂到怀里，嘴唇轻轻触碰他的额头。
好怕这是一场梦……
动画片放了一半，陆虎隆就困了，开始趴在张雨欣的怀里打盹。
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张雨欣的毛衣，呼吸平稳，睡颜安静。
张雨欣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在他的额头亲了又亲。
不是很早就想知道自己的小混蛋长什么样吗？不是很早就想知道小混蛋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张雨欣的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她紧紧搂着宝宝。
眼底是湿润的微光，闪烁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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