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突然之间的转变让百里子衿摸不准头脑,她疑狐的看向站在一侧的相容与,见他从头到尾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而且听到她刚刚的那番言论,居然没有任何的波动,这让她实在不解。
“臣愚钝,莫非是臣的言论您觉得太过荒谬?还请陛下指示。”百里子衿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相爱卿,你就莫要再逗慕小将了,将实话都同她说了吧!”
“遵命!”相容与拱了一下手,看向百里子衿,“你说的事情,其实皇上早就知道了,今日叫你过来,最重要的便是此事,四皇子一人势单力薄,不足为虑,可若考虑到万家及其根系,那便如一棵成长了百年的大树,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将其根茎处理干净的?”
百里子衿听着相容与的话,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今日皇宫一行,就算她不找相容与帮忙,也是会被叫来的,毕竟将军府是军权的集中营,也是一个国家的护身符,这么大的事情,将军府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如今将军府内,她大哥去了东夷,二哥操练军事,只有她一身清闲,况且相容与也已经知道四皇子同她有涉及,让她处理再合适不过。
“皇上既然您早已经知道此事,臣愿意为您解决后顾之忧,只不过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一次,谁都没能拉住百里子衿,她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
“说!”老皇帝见她一点就透,果真如相爱卿说的那般机灵,倒也将心中的忧虑放松了些。
“臣希望您能多派一些人手,暗中守在百里府,臣能得到此消息便是源于百里府,此刻只怕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它身上,安危难测啊!”百里子衿心里很清楚,既然连皇上想动这四皇子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那么百里府只怕波·涛汹·涌的大江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面临着危险。
“这事百里府也有参与?”皇帝这话不是在问百里子衿,而是在问相容与。
相容与闻声点头,“百里府因为在东夷也有相关业务,臣的人正好又与其在东夷生意的主管人关系很不错,危难之际托付于他,那个主管人便将那份参与人员的名单交给了百里先生,也就是百里府的当家人,因而引发了接下来的一切,因为外界人眼中您早已病入膏肓,所以百里先生便没将名单呈上来。”
百里子衿听着,没想到事情的起因源于竟是因为此,只能感叹这命运的无常变数。
皇上听完相容与所说的之后,若有所思的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传令下去,重兵守卫百里府,保护好太子妃。”
“谢皇上恩典。”慕浮云扣头谢恩,接着又道,“既然陛下您在别人口中还在病着,那便让这场病病的再久一点。”
“朕虽不知道爱卿要如何做,既然爱卿让朕病着,那朕便病着,相爱卿告诉朕可以信任你,那朕便信了。”皇帝这些话威严中裹着坚定,听起来不掺杂着任何的迟疑,“朕希望在最后一线的时候,由朕动手。”
这最后一线是什么,百里子衿自然知道,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帝王的无情很多时候又或许都是被逼出来的,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背叛,他即使知道原因,大概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听从完皇上的吩咐和嘱托,百里子衿从御书房告辞出来,本以为相容与会同她一起,却不曾想并没有。
此刻御书房内仅剩皇上和相容与两人,氛围比之刚才轻缓了许多,皇上的表情也不似之前那样严肃,反倒多了几分柔和之光,“朕不多耽误你的时间,只想问一句,你对这慕浮云当真如此中意?”
被皇上这么直戳心意,相容与竟一反常态的害羞起来,“臣的师父说她是臣的命定之人,自然臣没有别的异议,事情完成之后,也请陛下别忘了赐婚之事,若陛下没有别的安排,臣先去追她了。”
皇上听了相容与的话,他的目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好像突然想到了谁,那般悲戚。
相容与从御书房里出来,便快步赶上快要走到宫门口的百里子衿。
来到她身边的时候,他还特意调顺了气息,将刚刚的着急焦躁掩了过去。
百里子衿拜别送她出来的公公,看向相容与,“相宰相权谋无双,在下真的是小看您了!”
相容与早就想到她会因为此事生气,但看着她这番模样,却是喜欢的紧,“这份算计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才没有提前说,现在你已经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你可以放开束缚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从旁辅佐。”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子衿总觉得相容与知道什么,可他偏生不说破,让她也不好追问。
“那我反倒要谢谢您了!”百里子衿白他一眼,随后便上了马车,而就在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扫到马车之外,一抹艳丽的身影朝着相容与飞奔而去,从背后直接将他抱住,而被抱住的那个人居然满脸笑意?
马车渐行渐远,百里子衿收回目光,撇了撇嘴,不禁觉得自己右眼角有些跳动,嘴里嘀咕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正在思忖着,马车在半路突然被板凳拦住,她本正想问板凳有什么紧要的事非要现在同她说,但当听到那句她大哥役了的话,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淡定了。
这个消息对百里子衿来说如天大噩耗,她不敢相信那个强健有力,威震八方的大哥会没了。
她还记得自己重生醒来的第一天,那时候的慕浮云在战场之上已奄奄一息,敌方军队以千军万马之势压迫而来,在她以为自己刚刚醒来,又要死去的时候,便是他的大哥慕长云一人骑着一马,拿着一枪将她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
当时大哥对她说了一句话,如今她依旧刻在心骨之间,“只要大哥有一口气,便保你高枕无忧,不会像今日一样,再来迟了。”
她心中自是清楚,知道慕长云这话是对慕浮云说的,可听她在心口之间,却温暖满满,感动满满,这份兄妹之间的亲情,是她从未感受过,也从未拥有过的,反而正是因为没有拥有过,更加珍惜。
那日大哥带她和二哥杀出了重围,将她送回军营,等她休养生息之后,才从二哥口中得知,大哥那日知道她和二哥两人中了东夷敌军的暗算,所以千里奔骑从另外一处直接赶到战场之上救了他们,而她不幸中了敌人的毒,大哥找遍了名医才终得其解。
也是在那一次,大哥和二哥两人才知道她是女儿身。
至此,每一次同敌军作战,她都被包围在二哥和大哥的羽翼之下,唯独训练她的时候丝毫不马虎,百里子衿却也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自己总要有独立的一天,大哥,二哥是怕不能永远护着她,当时她更知道想要报仇,只有自己强大才可阻止一切。
那一年,她拼尽了性命便是为了成就最好的自己,那一年大哥二哥也想尽了办法强劲她的筋骨,甚至不惜为她试毒,让她百毒不侵。
所以慕长云慕少云这二位对她来说,可谓是生命的重塑者,任何一个人的伤死,她都要不得。
听到消息之后,百里子衿直接脱离马车飞奔而去。
当她来到将军府的时候,看着那挂在门口的两个白色灯笼,百里子衿一阵恍惚,从离开将军府到进了皇宫,这才不到一上午的时间,竟生出这么多瞬息万变。
此刻往日里缤纷多彩的将军府一律变成了黑白两色,所有人的脸上没了笑容,见到她行过大礼之后,便是哀愁满云。
上午迎接圣旨的时候,大家还都满脸堆笑呢。
百里子衿来到大厅,一枚黑色的棺材,平平整整的躺在那里,他的父亲穿着一身素衣,仿佛一时之间,比往日又老了许多,鬓角之间的头发全都白了,看见她来了,才侧了侧身子,虽同她说着话,可目光却好像在看着遥不可及的远方,“给你大哥磕个头吧!”
“爹爹,这应该不是真的吧?”百里子衿仍旧不敢相信,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眼前,可她仍希望这一切不过一场梦。
老将军闻言,闭上了眼睛,百里子衿从来没有见父亲哭过,可这一次,纵使坚强如沙场战神,依旧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同你哥磕完头,便在看他最后一眼。”
老将军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仿佛在害怕,在躲避着什么,生怕自己的这个不忍心,会忍不住再跑到棺材边,将自己的大儿子抱出来,问问他怎么就没有躲过去呢?
与东夷的仇,他一定要报的,可这仇又真的是仅仅同东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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