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唯一的特征就只有她一头长发,还有,她很瘦。
瘦得让他心疼。
除了奔跑,那个身影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回头看他,而他明明好奇,竟然也没有追,任由她去,直到他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窗帘被拉上,室内光线很暗。
沈济北坐起身来,发觉自己满身是汗,他旋即皱了眉头。
下床,去浴室洗澡。
窸窸窣窣的流水声让他浮躁的心情好了很多,他透过浓重的雾气,侧着身看向镜子——镜子很模糊,但还是能依稀倒映出他的模样。
他还是沈济北。
脑海里的记忆已经换了个样,他从小到大都在这间别墅里度过,直到大学课程结束,才奔赴国外留学。
然后在国外认识了艾莉丝,她很漂亮,而且温柔,善解人意。
在一起约莫两年,他们订了婚,此时艾莉丝的中文已经能说得很流利,并且也可以写一些简单的中文字。
然后他们回国,并举办这次宴会,向世人宣告他是沈家的继承人,因为沈家当家人以及夫人出了车祸,突然去世,沈家必须要有继承人。
他被临时推了上去。
这就是他这些年的人生,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有在跟艾莉丝谈恋爱那段有印象,不过他印象中,艾莉丝也不长这个样子。
脑海里没有画面闪过,就只有那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学博士围着他不停地说话,沈济北连自己的样子都没办法记住。
他有些不甘心,走到镜子前,将镜子上的水雾抹开,却看到了苏小米的身影,她对他流着泪。
猛地瞪大眼睛,眼前的人又变回他自己。
沈济北摇了摇头,他知道是自己在浴室里呆太久有些缺氧了,刚刚看到的苏小米不过只是幻觉。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梦到她?
从浴室走出来时,天已亮了。
沈济北换上正装,还没推开门,艾莉丝就闯了进来,她像是很高兴,笑得很是灿烂,“早上好。”
“嗯。”见到她,他嘴上才勉强有了笑意。
不过她今天的着装是怎么回事?
只见艾莉丝今天穿了一件包臀连衣裙,妩媚却又不风骚,将她火辣的身材展现得恰到好处。
可是这并不是沈济北喜欢的风格。
他皱了眉头,说话的语气更多的是疑惑,“你怎么心血来潮想穿这类衣服?你喜欢这种风格?”
见他如此在意,艾莉丝顿时明白过来。
“当然不是。”艾莉丝急忙解释,“还不是琳达,给我买了这件裙子当作生日礼物,我虽然不喜欢但总得收下,她最近又一直问我怎么不穿,让我好尴尬。”
沈济北不说话,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艾莉丝还是默默地回房间,将衣服换下来。
趁着沈济北还没下楼,她立马打电话给他的助理,对方是一个棕发绿眼的女人,名字叫克林娜,说话很不客气,“又有什么事?”
“你们到底有没有给他洗脑?”艾莉丝质问道,她对克林娜的态度很不满意。
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沈夫人,对她的态度没有毕恭毕敬怎么行?
她话音刚落,对方立即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屑,“听说您还是博士,我看也不过如此,你试想一下,没有洗脑的话,他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该死的,真想撕烂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好了,克林娜,我不是来听你教训我的。”艾莉丝很不耐烦,甚至快要抓狂,她反问,“如果已经进行催眠,那为什么沈济北还记得苏小米?”
就算不记得人,她的穿衣风格跟说话的语气,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在逼艾莉丝活成苏小米的样子吗?
可是她不想!
她的想法,助理可不在意,对她来说大局最重要,“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还有就算想起来了,那也没办法,现在已经来不及修改程序了。”
她跟她的同事将洗脑的人为设定记忆称为程序。
因为经过洗脑之后的人,就跟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真没用。”艾莉丝撂下狠话,就将电话挂了,然后悻悻然地去更衣间把那件贴身短裙换下来,然后换上浅色系及膝裙。
其实她也不吃亏,只要忍着这一时,沈家的财产就有她的一半了。
……
此时在隔壁房间,沈济北知道艾莉丝要跟他一起下楼,所以他并不着急着离开。
趁这空档,他将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的旧皮夹取出来。
他从皮夹跟内侧牛津布之间取出那条项链,抬高,在摇晃,像昨天在宴会上苏小米对他做的那样。
项链的背面,果然刻着他们的姓缩写,都是“s”
苏小米跟沈济北?
拧眉,沈济北尝试着搜寻有关苏小米的记忆,然而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到,最新的印象也只是昨天宴会上,她的明艳动人跟哭泣时的狼狈。
难不成他的记忆出了差错?
思及此,沈济北冷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熄灭。
赶在艾莉丝过来之前,他将项链收回皮夹里,然后随手翻了翻皮夹其他空格,除了钱跟名片以外,什么都没有。
顿时有些失望,沈济北合上皮夹子,由于太用力,钱露了出来。
他索性抽出来,却不想被跟着带出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清楚地用中文写着“编辑”两个字,然后后面就是一连串的数字,他想应该是电话号码。
不过,编辑是谁?
不管怎样,这个发现对他来说算是好结果,他将纸条收进口袋里,然后将旧皮夹放回抽屉中。等他上了锁,艾莉丝也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艾莉丝一身素裙站在他面前,笑得温柔,她指了指门外,“我们快走吧。”
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艾莉丝会住在他家里?如果说是因为她是未婚妻的话,那又为什么他对这个家没有一点印象?
沈济北面无表情地点头,终于没有对她的着装多加评论,他任由她挽着手臂,慢悠悠地离开房间。
一下楼,女佣一早就等在楼下,齐刷刷地对他们点头鞠躬,“少爷早,艾莉丝小姐早。”
“嗯。”艾莉丝轻笑,对她们的恭敬表示很受用。
据说这些女佣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年轻的至少有三年,中年的女佣少说也有十年,按理来说,沈济北不会没有印象。
可他就是觉得好陌生。
这种疑惑从昨天见了苏小米之后才开始有,在此之前,从他醒来那一刻起,他就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世界的真实性。
现在,这个世界在一点点地崩塌。
在去餐厅路上,沈济北神情恍惚,全由艾莉丝引着,艾莉丝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
而艾莉丝也以为他这种反应不过是还没习惯这世界有别的声音,并没有怀疑。
在她看来,沈济北不可能会想起来,何况苏小米也已经有了欧明决,应该不会回头。
一顿早餐,两人坐在一起,却各怀鬼胎。
用过餐,沈济北按照惯例要先去研究所一趟,接受那些医学博士为他的准备的所谓脑强化,然后才能去公司。
研究所位于别墅隔壁,专门为了方便才搭建在这里。
沈济北很快抵达,并一如往常,坐在他们安排好的座椅,高大的椅背让他能够往后仰,将手搭在把手上,等待他们的治疗。
那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外国人捣鼓了一阵子,才拿着一块怀表在他面前,有节奏地晃。
沈济北顿时分了心,却没有睡意。
他们也没寄希望于一个怀表能起到催眠的作用,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沈济北分心,然后趁机用巴比妥类麻醉针,扎在他背后。
并没有把所有的量都注射进去,好让他保持在神志不清却没有晕过去的阶段。
半个月以来都是这样。屡试不爽。
可是现在沈济北却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我就说有一天会失手。”蓄胡子的老男人大叫一声,看上去很愤怒,很显然他对这种行动感到很不安。
领班的人立即制止他,“你不要激动,这不过是不小心注射过量了。”
“不,你不明白我意思,我是说现在只是小错误,未来总有一天,我们会犯大错。”蓄胡子的男人涨红了脸,激烈地反驳,“那就是坚信他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
他话音刚落,他的同事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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