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深秋的夜有些凉,我却毫无睡意,仍是呆呆站在窗口,心绪难安,我这一病,到底会病出什么结果来,真是不知。若兰的身体我是知道的,吹了这么久的风,明天肯定会着凉的。
事实上我还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没等到天亮,半夜时,我就发了高烧,还轻轻咳嗽了起来,不由得紧紧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可虽然这样,仍然让我觉得十分寒冷,就这样一直撑到天亮,我的咳嗽声音越来越大了。
其它秀女,嬷嬷和太监都知道我的情况,因为怕影响到皇上和贵妃,便让我留下来了,宁静走过时,若有所思地朝我看了一眼,我有些心虚,低头装作虚弱的样子,便睡下了。
不多时,我听到脚步声传来,想必是宫女唤来了太医吧,我实在头痛,便也懒得起身了。
“兰儿……兰儿……”听到有人低声唤我,声音好温柔,我眯着眼朝声音的方向笑了一下,便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兰儿,怎么这么傻,我不过是……”后面再也听不清了。
这一病似乎很严重,我是知道的,自从上次的在祖屋着凉后,这病一直继继续续的没有全好过,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寒气,估计……
我都不敢再想了,因为我知道再严重下去,就是肺炎了,我只记得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喂我药,有时候也会听到有人跟我说对不起,但我真的好难受,头痛,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嗓子像着了火一样,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再醒来时,听到有人在发火,摔东西,是谁,在这么病重的人面前,还这么发火,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心里真是气急了,怎么会有这么脾气暴躁的人,连病人也不放过。
“别吵了!我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紧接着就是人都围在我身边来了,我听到有人轻呼了一口气。
“你们都是笨蛋吗?这么多人围过来,空气会不流通的,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懂吗?”
我完全烧胡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听到有人喊你们都退下的声音,便又浑浑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结实啊,我睁开了眼睛,终于醒来了,我呼了口气,嘴唇好痛,原来我的嘴唇因为发烧都裂开了。
“水……”
我终于忍着痛开口说话。
可是没有人理我,唉,看来得靠自食其力了,我挣扎着起身,好不容易把脚放到床下,穿到鞋子里,累得一点气力都没有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碰倒了旁边的凳子,啊。
终于有人听到响声进来了。
“你躺着别动,我来扶你,你要喝水吗,我倒给你。”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房间,似乎不是我原先住的钟粹宫,这是哪里呢?有怀水凑到我的唇边,我忙不迭地喝了下去,这杯子真小,我意犹未尽,这个小宫女十分机灵,连续倒了三杯,我这才摇手表示不喝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钟粹宫吗?”
我一开口就问了三个问题。
“我叫小翠,是伺候良妃娘娘的。”
良妃?那不是八阿哥的额娘吗?我忙拉住小翠。
“良妃?我是派到这里做宫女吗?”
“不是宫女,是女官。”
小翠说完便出去了,我认真的想了想,我被派到良妃宫里做女官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吧,我图的不就是能够平安出宫吗,良妃与世无争,温柔美丽,这里也显少有其它宫的娘娘这里窜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甩了甩脑袋,舒了口气,终于躲过了那灾难般的选秀了。这样放松下来,便想安安心心睡一觉了,刚准备躺下,小翠端了一个食盘进来。
“若兰,你喝点清粥再睡吧,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太医吩咐你醒来后,吃点东西再睡。”
“好,你拿过来吧。谢谢你,小翠。”我虚弱地说。
小翠朝我笑了笑,放下食盒便出去了,良妃宫里侍候的人本来就少,她自己经常多病,确实没有人手派过来再照料我了。
我笑了笑,慢慢移动桌子前去,第一步都是很艰难,古代的医术确实有待改进,一个小感冒,都落了快半条命了,有人代我端起了那碗粥,坐在我身边,我很诧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照料我,我抬头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这……这……不是王公子吗?
我眼睛瞪得好大,简单不敢想象这是真的,我一定是做梦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别再擦了,就是我,还要怀疑吗?”说完便用手探我额头的温度。
“烧已经退了啊,怎么好像还是神智不清啊”,他自言自语地说话。
“你……真的是王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死了吗?”我不敢相信,我想我真的有点烧胡涂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在这里遇到他,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来,喝点粥吧,看你病成什么样子了,那个神气的小若公子去哪里了,你还能打抱不平吗?”
他这是在嘲讽我。
我不想理他,现在我没有力气吵架,我老实地喝了他喂我的粥,睡意又阵阵龚来,我想我还是先睡吧,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这样想着便靠他在的肩头嗒拉下眼皮了。他轻轻帮我放下,盖好被子,然后出去了。那个说对不起,还在我病重时发火的人,是他吗?他到底是谁?我带着这些疑问一起进入了梦乡。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整,这次感冒倒是全好了,从那次后,那个我被称为王公子的阿哥倒是没有再来过,倒是小翠从那次后,对我客气很多,想必是他招呼过了吧。
这才想起问小翠,得知他就是十四阿哥胤祯,那个将来军功赫赫的抚远大将军。这场九子夺嫡的战争中,他是最失意的吧,康熙给了他无尽的希望和幻想,却又无情的将他弃之门外。
良妃所住的咸福宫,位于西六宫最北边,远远离开乾清宫。我想这是不受皇上宠爱的缘故。
虽然如此,我还是很佩服她的,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后宫里,她能做到淡然处之,荣辱不惊,真是不容易,我不知道她年轻时发生过什么,或者是对宫中的生活认命,她的这种宫中生活态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准备了一番便跟着小翠出见良妃,好几天没有出来,眼睛一下子还不太能适应这太阳的光度,一边走一边打量起这咸福宫附近的环境来,虽没有富贵华丽和热闹的景象,但难得的是很雅致,倒是和良妃本人很是相衬。
红墙琉璃瓦,这倒是没有什么新鲜感的,只是这皇宫十拐八弯,永远是高高的红墙,把路和风景隔断,抬起头,只是看到高高的琉璃瓦在太阳下闪着光,不由得了一阵阵压抑,这宫里的女人,穷尽一生,也怕是出不了这高墙。
锦衣玉食又如何?奴仆成群又如何?连最基本的爱情亲情友情对她们来说都是奢望。
正想着,已经到了咸福宫的正门了,小翠通报了一声,便带我进去,正门的软塌上良妃正由宫女扶着坐起来。
“奴婢若兰见过良妃娘娘,娘娘吉祥。”我一进门便行了礼,也不敢抬头看她,这是宫中的礼仪。
“抬起头来看看。”
良妃说话很温柔,声音也很好听,我抬起头,不由得打量起她来,鹅蛋型的脸,皮肤白皙,五官都是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让人一望进去,便不想再出来了。
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好像旷谷幽兰,让人很舒服。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只会更加显得底蕴深沉,似乎就像上好的陈年老酒一样,不管多远,都能闻得到阵阵幽香。我不由得看呆了,原来八阿的额娘竟然这般美好,而且她和我额娘一样,很慈爱,很柔和,我的直觉又来了,我肯定能和她相处得很好的。
“咳……”小翠提醒了我一声,我自从来到古代后,脑子总是慢一拍,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后遗症。
良妃打量我的眼神也是柔和的,这份气质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生的个好模样,以后就在这里帮我的手吧,你先起来,小翠,你带若兰熟悉一下环境。”说完便让宫女扶着躺下了。
良妃是三十九年未封的妃,照理说,是有六个宫女伺候的。因为出身低贱和不受宠的原因,目前这里只有五个宫女,小翠伺候良妃时间不短了,在这里自然是大宫女,也算良妃的贴身丫头了。
其余四位小宫女,分别叫小南,小北,小西,小东。名字倒是很好记。小翠为大宫女,为人沉稳,机灵,做事很踏实,看样子,对良妃也是忠心耿耿的。
小南,小北,小西,小东四位宫女年纪比我大一点,但还是有些孩子的心性,其中小北的女红是极精致的,小东的琴却也是弹得极好,棋却是小南的强项了,良妃这里看来也真是人才济济,因为她自己出身并不高,所以对我们也是极好的。
小西虽没有什么好的才艺,但为人勤快,做起来事来极为利索,也细致,也是几个人中最孩子气的一个,良妃对她也是极好的,像女儿般。我想这几个宫女能来这里伺候,估计也是八阿哥的功劳吧。不管以前看书或是电视,亦是从她们几个嘴里,都是知道八阿哥是极孝顺的,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平常宫里有大小喜事,良妃能避则避,宫女们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忙,只是良妃病起来的时候,就显得人手不够了,经过几日的相处,我也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来,我虽识文断字,但良妃这里需要用得着我的时候不多,我又不愿闲下来,便时常在小翠后面帮帮忙,她拒绝几次,倒也随着我去了。
良妃一直是理佛的,近日或是天气的原因,身子越发不好,反而越来越沉迷佛理,我向来没有信仰,信的只是我自已,但想想,这寒冷的深宫,还有什么能让人有所寄托呢,便也十分理解起良妃来。于是决定去宫中的藏书阁借几本经书,临完后,给良妃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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