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的葬礼还算隆重,得因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与日中天;
此时离一废太子也不久了,这时才是他真正的角逐龙椅,却也是一生浮沉动荡,荣辱兼并的开始。
身边的小翠小南她们已经熟睡,忙了那么多天,也真是难为她们了,看着她们疲倦的面容,心里不禁感概万分,过了今晚,我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我很迷茫,但不得不振作,我的身体年龄也才十五岁而已,看着自己仍然显得幼稚的容貌,不明白这究竟是哪里出的错。
正值醋夏,天热难耐,无心睡眠,尽管连续劳累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那时连续昏迷了两天,却仍然挣扎起来要送良妃一程,眼泪已经再也哭不出来,只是目光呆滞,忽然不觉地随着小翠送葬礼出了宫门。
这阵子忽略了所有人,所有事,一切进程似乎都被我搁置一样,我拒绝向了解宫内的一切,拒绝几位阿哥的注目和眼色,固执的过着自己封闭的生活。我知道他们急于找我,有很多话急切要跟我说,但我害怕去知道,两年多的宫中生活,我还能逃避得掉吗。
想起良妃临终前那天晚上说的话。心中一阵烦燥,仅着单衣,披着衣服便出了门。
没了良妃的咸福宫显得更加安静,死一般的寂静,但今晚的月色很好,天空很高很遥远,很干净的感觉,星星点点,闪烁在高空,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吧,确实很幼稚,但此时我宁愿这样想,眼睛有些湿润,不觉走到了池溏边。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远处还有着灯光点点,不时传来人声,这宫中,永远是这样,距离并不是分隔热闹与否的界线。
良妃死后,我很悲观,确切地说,是自进宫后;心里一热便想起宫外的阿玛和额娘,虽然在那里只有半年的日子,但我是真正的生活过,不管我如何任性,放纵,始终有陪伴着我的浓厚的亲情罩,虽然也会害怕责罚,但我知道,这种责罚和害怕永远是在包容的范围内的。
没有在哪一个时刻如此的思念着他们,好想见到他们,扑到他们怀里大哭一场,把这两年的苦闷全都哭出来。也只有在那一个范围内我才能做回我自己,真正的自己。
池溏里传来的哇鸣声,不再能够抚慰人的心灵,反而成了刮噪的魔音,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出宫的方向移动,我想回家……
身子很虚弱,没有力气,但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想逃避这一切,不想去面对明天的未知,跌倒,挣扎着爬起,再跌倒,再爬起……直到膝盖的血浸透白色的单衣,那一抹刺目的红直逼进我迷茫的眼睛,我挫败地跌坐在地上。
双手无力撑在地上支撑着我无力的身体,眼泪无声滴落,我能听见泪水滴嗒滴在地上的声音,头无力斜靠在左臂上,就这样静静的哭着,抽泣着。
“啊,什么人?是鬼吗?”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我止住哭声,迷茫地抬起了头,听到一阵抽气声。
“大胆奴婢,竟然跑到这里撤野,挡了娘娘的驾。”好尖锐的声音。
“不管你是人是鬼,在这宫里头,难道还怕了你不成,李嬷嬷!”话刚说话,就被人架了起来,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想是刚才一阵疯跑出来,惊了哪位娘娘吧,我苦笑一声,嘴唇一阵剧痛,尝到腥味,想是刚才被打的力道不轻,嘴角破皮了。
无力的由两位嬷嬷架着,抬头看着中间那位华贵的娘娘,这回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置我,最好赐我死罪,死了好解脱了。
“放开她。”娘娘轻轻出声,眉头轻皱了一下。
没人重量的身体趴的一声落地,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精神恍惚,还是用跌坐的姿势不动。
“该死的奴婢,见了娘娘竟然不行礼。”说完又是两巴掌,嘴角发麻。
我木然地望着这一群人,嘴里只吐出这一句“请娘娘赐奴婢死罪”连死都不怕了,去它的鬼规矩!
眼看那个李嬷嬷手又甩起来,我木然看着她,眼见就快落到我脸上,中途突然伸出一双手拦了过去,猛地一推,李嬷嬷笨重的身体就飞了出去,对面的宫女们煞白了脸色。
接着我被轻轻拥到一个臂弯中,无力抬着眼望去看到十四一脸气煞的神色,脸色铁青。我朝他惨然一笑,无力靠在他怀里。
今晚还真是热闹,在看到十四身后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后,我心里想。
看着他们一脸心疼的望着我,我心里一阵温暖,双眼不受控制地看到胤祥,他满眼的担心,想过来扶我,却被四阿哥紧紧拉住,心中一阵悲凉,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的原因。
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无奈。我淡淡地望着四阿哥,我知道他这是在帮我,但此时我已将生死置之身外,还能有什么放不开的。这样想着,朝他笑了笑,不知道是我的笑容太吓人太难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和不安,或者还有一些怜惜。
“额娘,不知若兰是否刚才冲撞了您,但请看到儿臣的面上,放过她这一次。”十四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哼,这个就是舒舒觉罗若兰?”声音尽是不屑。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私自冲撞到永和宫,还衣衫不整,见了本宫也不行任何礼仪,这就是良妃教导出来的人?”
“额娘,想是良妃刚去,这宫女对主子情深意重,才作出这等疯狂之事,定不是故意冲撞额娘的。”胤祥开口道。
“是啊,额娘,畅春园的戏已经开始了,皇阿玛想必已经到了,额娘不必为此等小事动气,这里交由我们处理。”四阿哥淡然开口。
德妃轻哼一声,眼神凌厉扫过我,轻哼了一声,带着宫女嬷嬷走了。我轻叹口气,死是死不了了,但得罪了她,这宫中的日子必定更加艰难。
胤祥连忙上来扶我,胤祯一手挡开,冷冷出声,“十三哥,若兰由我照顾就可以了,你们去看戏吧,让皇阿玛久等可不好。”
我无奈看着他们两个,前面的四阿哥正冷冷打量这一切,“你们还嫌今晚闹的不够吗?”
我挣扎了出来,“几位爷,奴婢先告辞了,不打扰各位爷看戏。”
“这怎么行,你现在这样还能走到咸福宫吗?”胤祯急急出声。
“十四弟,你和老十三先过去。”声音不容人反驳。
这情形,胤祯和胤祥两个人,无论哪个人留下来,对方都是不答应的。
胤祯担忧地看着我,我回给他一个笑容,他愤愤看着四阿哥和胤祥,“若兰,不管怎样,今晚我一定要向皇阿玛要了你!”这话,不止是向我宣告,同时也对胤祥也是警告。说毕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我一听,吓了一跳,忙要追上去,嘴里不停喊着不要。
可惜膝盖痛得不能自己,胤祥痛苦地看着我,“若兰,请放弃你心中的坚持吧,你要这样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连你都不明白我了吗?”我心中一痛。“你快过去,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我……不要。”我恳求地望着他。
“如果是我呢?你还会拒绝吗?”胤祥坚定地看着我,双手紧紧住我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逼我。”我双手紧紧抱住头,慢慢蹲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慢慢拉我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茫然望着他。
“你是在寻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死了我便可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我低声喃喃道。
沉寂了一阵,“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不管是老十四还是老十四,亦或是八弟,十弟,嫁给他们任何一个,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都是莫大的福份,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抗拒些什么?”
“这不是我要走的路,从来都不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了这里,我为什么要这样生活,为什么非得在你们之间选择什么,事实上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四爷,你相信灵魂吗,你相信鬼神之说吗?我根本不能选择什么,也许有一天我会莫名的消失,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时代,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是谁,总之不是你们所看到的。我不能接受任何承诺,我给不起任何承诺,能不能当我是空气,忽略我的存在,让我自己慢慢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头脑一团乱。
他果不其然皱了皱眉,脸色忽情忽暗,“这番话,以后不要再同别人说,如果不想被当成疯子被关进禁宫的话;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你的意思,但既然你已经在宫里,就不可能再逃避这里的一切,今天这种事也不要期望再发生一次。到时连累的不只是你自己。”
我浑身一颤,头脑清醒了许多,我怎么会忘记,我在宫里安生立命为的不就是宫外的阿玛和额娘吗?
“看来你已经清醒了,现在送你回去吧,我还要赶去畅园春。”说毕,我身子一轻,便被他抱起来。
“再如何不济,身体还是要珍惜的,其实幸福和满足的感觉,只是稍微留些心,便可以随处捕捉到。就像现在我们暂时的停顿,抬头看一看天。只是我们往往太执著于眼前的所得所失,只顾着奔往目的地,以为那里便是自己所寻所想,却不知自己却错过了身边美好的风景。”
他抱起我的时候,轻轻的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话。
“你……你那天也在场吗?”他轻哼了一声,不作答。
“你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我不置可否,想到另一个可怕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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