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您在听么?”
“嗯”
“您看能不能找八贝勒帮帮忙,实在不行,让他去前线帮把手也好啊”
八哥?我摇头朝她们笑笑,你们可知,他的权势越来越虚了么,只是这贤王的名头却是久盛不衰,让一些人还有些幻想,八哥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些内阁大臣,一无兵权,一无实权,这真刀实剑比起来,还不是秀才遇着了兵么。
二人黯下脸,满是失望,我有满脸的话,却不能明说,只能歉然的送她们离去。
这早春便在我与凤兰栖兰的暗暗拉锯中,悄然过去。
时不时的要比划几回,最后一次凤兰再也忍不住,憋着泪,满脸通红的跪下“妹妹果真是不念着一家人么,哪家哪户像我们这种情形有,我们是有这份心,却偏不让出这份力,妹妹是瞧不起我们么,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这事儿想不通”
我心力交粹,自是阿玛勉力收场,才消了下去。
我看她那模样,不是不理解的,这府里,能理解我的,也只得阿玛。
这抑郁之情,在看到这些人后,倒是更深了。
※
站在窗前,看着朦胧的月色,听着蛙鸣,几只莹火虫在树下飞绕,一闪一闪,蟋蟀的风声透过叶,传来一阵阵夜半的清凉。
死一般的寂静。
那树下,已经躺了多少个烫样了?我已经不记得。它总是有办法,无论如何也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破碎不堪。长埋地下。
“夫人,何不就帮那二人升了职”
几只不名小飞虫飞到我面前,我挥袖赶开,真是刮燥!
“让夫人为那小事费神,没必要”
“你有那本事,你去安排如何?!”
声音停寂一阵,复又道“如果夫人允许,奴才定让她们安份,不再寻事”
“你真是放肆!”
我急步转身,离开窗前,叭的一声把门关上,还是屋内安生!
直待我想得头痛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渐入睡眠,那脚步声才缓缓离去。
表哥?那遥远的人,如今却近在咫尺般的触手可寻,连表哥都在内了。
想到此时十四的意气风发,大展手足,这心才得丝丝安慰。至少现在的他,是开心的吧。
那桌上疾笔挥下的他笔迹,如同他的心,苍劲,有力,飞舞,大气,磅礴。这普天之下,已无人能比了。
只是这战事,远不如想象中的容易,长达四年的战役,如今只是胜利的开端。
胤祯,希望你回来,不希望你回来,种种思绪,缠满我的心。
我是否真的随它去,求份现下的安定。
带着这些,梦中还在奔跑求助。
“你能令朕信任么?”
“我果真托付给一个最不该受予之人”
一遍一遍,这话在头脑中闪烁,让我不得安宁。心如不断的鸣鼓,万分也得不到停歇。
“你能令朕信任么?”
“我果真托付给一个最不该受予之人”
正在我为凤兰栖兰两人的夫君官职犯愁时,一件让我更加惊恐和失措的事情如同平地惊雷般把我吓醒。以至于现在仍然还未回过神来。
这天越来越热了,酷热的太阳,照得人软绵绵,一丝力气都没有,每日不离冰镇乌梅汤,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只能兴叹不已。
偏偏这烈日下,那一刻也不停歇的秋蝉,不知疲倦的拖长声,频繁的叫着,如同我焦燥的心一般控诉这如火的天气,却只能让我增添无奈的烦燥。
动动有些酸麻的身子,蹙眉眯眼对着那片光亮,旁边迎来的风又大了一些,微有喘息在侧。
“你们退下把,这扇摇的,我更加难眠了”
这时日,能做的事,便是不知所谓的睡去,待得傍晚以后那份夏日的晚风,才得些乐趣。恨不得让人黑白颠倒来过。
迷迷糊糊间,脑中又闪现出这几日不时重复的场景。
“兰姨,求您,求求您,救救慈儿吧”
我与江涛惊愣对视,看着桌下那不停颤抖的人儿,哭得人心肝俱裂。
难得待到丝丝清凉晚风,这才正清爽写着十四的信,忆慈便抹着泪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二话没说已然跪倒在地。
我放妥纸妥,抬手换那三人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阻断那丝丝清风,屋内顿时寂静微闷。
“慈儿,起来吧”我柔声的扶起她。
慈儿泪眼婆娑,止了哭却仍双肩不断的颤动,我凝目叹息,这才多大的人儿,却挂上了不合时适的绝望和悲凉。
我也不叨扰,只是皱眉看她慢慢整理情绪。
她抬起红通通的小脸,双眼痛红,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环视一番,这才悲切望向我。
“兰姨,慈儿不想嫁,一点都不想嫁”
我双眉打结,这事儿,我能做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兰姨的苦衷,可是……”
只为这两个字,我鼻子一酸,轻叹口气拉起她的手,眼神给她鼓励。因为这话是心如细丝的她说的呵。
伸手抚去她脸颊的泪珠,却也只能悲叹这残酷又不人道的世俗。
“这是为何?祖母和你额娘都看过的”
忆慈只低着摇摇头,看不清表情,一双小手已经绞得变了形。是何话难以启齿呢。
我攸地抚唇轻笑“慈儿,可是看上哪家公子?”
她猛地抬头,满脸的纠结,双眼又是急切又是期盼,我挑挑眉,可是尔后又似天狗食日般的,那光又突地暗了下去,只剩一片死的沉寂。
“慈儿,但说无妨,如若真是好人家的,也未尝不可”
良久她才缓缓出声,却认真看着我,一字一顿“如若真是我喜欢的,兰姨真能帮慈儿……达成心愿么”
我看着她颇为羞涩的小脸,心里有丝丝兴奋,如若真能促成这桩美事,岂不大好么。
“如果兰姨能为你办到……”
“可以!肯定可以!只要兰姨答应!”
我讶然,伸手搂过她的头,笑笑不语。
“兰姨可是答应了?”声音闷闷从我怀里传来。
我眼光转向那半开窗户间一轮清丽的明月,怅然的轻轻点点头。
“现在能说是哪家的的公子了,能让我们慈儿如此这般,兰姨答应了,也得负责任的了解清楚不是?”
“是……是兆佳浩远!”慈儿有些吱唔,却攸地突然坚定起来,小脸坚毅的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我。
我不思置信的瞪大眼,捂上唇,吓得出一身的冷汗,心怦然直跳,迷蒙的求证道“浩远?!
“可是……可是……表哥?”我是多么的希望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脑子中突然像断了根筋,怎么也接不上来。
“是,是他”慈儿眼中泪光闪动,显然我这模样,也使得她的心也被狠击了一拳,却又是意料中的一拳。
我是真的受了惊吓了,忆慈在我心中,一直是晚辈,小孩子般的地位,而浩远,那记忆中遥远的人,竟与她……
真真不可思议,我不知道何时忆慈走掉,不知道我何时站起身,何时洗涮,甚至不知道何时入的睡。
直到现在,在这白晃晃的太阳下,还有些昏昏入睡。
这人生真是太可笑,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今,竟要在一起,这事儿,竟然还需我助一臂之力。我想笑,却只漾出淡淡的苦涩和无奈。
府里如同鬼魅般的沉寂,大家都似乎少了声音,人人都不正常了,连忆慈这般柔软温婉的人儿都这样了,其它人,还能想不通么。
二位姐姐自没得到我回复,有意无意,尽管是一府之中,却似断了线般的生活,但总归还是没有做绝,这不还在府里住着么,这战还得拉锯下去,不是么?
“夫人,大小姐是在早些年前,在府里碰到过几次兆佳统领,那时她还年少,原来这事儿,也非一日之寒呢”
江涛混身热气进了屋,不断的冒汗,却一动不动的汇报。
我眯眯眼,微仰头看向那墙角的苍天大树,慈儿一切,都可以理解和连贯起来了,只是这树都长高变化了,那人呢。
“夫人,这事奴才以为还是不管为妙”
“我又何尝不知,那丫头动的心思,惊天动地”
“夫人勿需发愁,大小姐冷静下来,自会想明白的”
“希望如此,江涛,以你看,她像是一时的冲动么”
这事儿一明了,府里的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丫头外柔内刚,定是不会妥协的。
头痛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涛在一旁微叹了口气,脸色凝重,担忧看着我道“夫人,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呵,这事儿,不管如何,我还能逃得掉么。这一府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瞅着我呢。
“先放着吧”
一阵腰酸,我止住起身的举动,小脸都纠到一起,本一入夏,这身子是大好的。
“出动走走吧,再躺下去,人都快要发霉了”
以前觉得这院子还素雅僻静,这会,光只那树,就让人喘不过气,尤其是在这酷署的天气里。
一路出府,园子里头,凤兰栖兰和姨娘正坐在亭子里议事,无一外乎的,这一群人,看到我眼光刷的转开了去,尤其是凤兰,那脸快要滴出红来,羞愧不已。
额娘的病又重了,探视一番,唤人留下药,无奈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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