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点点她的头“你这丫头,还当这是我求来的了”
冬香尴尬吐吐舌,不再贫嘴了。
突然又捡起剑来,倒也不全为身体,吁了口气,眨眨眼,吱呀一声,终于重出了这门。
“十四侧福晋!”
脚还未站定,六七名侍卫影子般的就单腿跪地朝我行礼,挡住去路。
我笑笑“起来吧,我想出来透透气,你们就跟在后面吧”
“是!”
果真是清冷得紧,尤其是这方圆百里,不止无人,还静得可怕。我回头看看员外府,有种错觉,与疑惑,我果真是从那出来的么。我有些松散零乱的脚步在后面整齐划一的步伐中,吞得一丝都不剩。
冬香春兰吊着灯笼,小心查看四周。
看来这出来散步有些错误呢。我失笑的想。
尽管如此,这入府后门的小街,我仍记忆犹新,这街两旁,树木较之往年更多更茂盛,给街中摇曳出片片黑影,可惜今晚无月光,否则,也不失一片好风景。
只是当年有十三牵手带我回家,像躲猫猫一般的溜到后门,少不经事的我,让他蹲身让我踩上背,趴上墙查看阿玛是否带人在后院逮我。
往事真是如烟啊,那晚的月真圆,可不是么,中秋呢,那透过树叶间隙的月光被打散似的柔柔散在我们身上,这路,这树,这人,这笑,这感觉,只有一个字,柔。两个字,安心。
我捂唇笑笑,在这静夜里,显得有些刺耳和怪异。
尔后又散去笑意,那晚的我们,似乎是分水岭一般,匆匆一遇,匆匆一别,再见,我们都上上厚厚的梏锁,再也寻不着了。
一声清脆的马蹄声迎面而来,显然不知这路有人,一声并不惊慌的御马声与马儿惊中的嘶鸣骤然停在我眼前。
她高高在上的眯眼有些诧异的细细打量我,后面的待卫竟然一声都不吭。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毕竟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回忆。
突然间,她似醒悟过来,幡然一笑,飒爽的利落下马,持鞭朝我欠欠笑,从容道“妾身兆佳氏见过舒舒觉罗侧福晋”
只是那声兆佳氏在我听来,有丝丝刺耳和淡淡的嘲讽。
我回以清脆一笑,热络道“表嫂可真是客气了”
尔后原本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在这诡异的静夜中,毫不掩饰的打量起对方来。
不过用何种心态和眼神,却是有着天地般的差别。
“侧福晋果真近人,那恕妾身我就跟夫君一般,叫您一声表妹”她微微仰头笑出声来,不似我以前见过的女人,抬手轻轻捂住或是侧头般的笑。江涛果然说得不错呢。
我跟这类的女人,倒是有些缘份,抿唇客套笑回去,心里暗自想。
“表妹去那边走走可好?”她伸手指指林荫后面那泛着波光的河边。
那边的风也许更凉爽些,我也干脆的点点头。
“你们下去都下去吧!”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命令了一声,许是太习惯了一般,那话顺口就溜了出来,倒让我原本有些的不满也不难的压了下去。
一路无路,寂静的穿过那林,树叶刷刷的划过身畔,带来些声响。
绿艳右侧几米处,有条小路下到河边,她朝我笑笑,想也不想的就率身的直接跳了下去,省了那距离。
“表嫂好身手”我轻赞几声,尔后顺着小路慢慢踏下去,对着那一片黑暗的草纵,我甚是害怕,胆小的我,尤为不敢的在夜间走山丛小道,尤其是河边,湿润的环境,倒适合蛇的生存。
我以为女人都怕,其实不然。
绿艳倒是笑盈盈站着等我。
“文官武官之家,果真是差距甚大呢”
“十三嫂近来如何?身子可还好?”待踏入碎石小道,我也放下心来,直言问道。
“嗯,嫂子这几年倒是不错,只是这风平浪静的日子谁知道啥时就没了呢”
这世道,谁有资格谈风平浪静,我心里冷哼一声。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又何必去求个绝对呢?”
她瞧瞧我,哈哈大笑“可不是么,这平淡日子里加点新鲜和颜色,我倒是不拒绝的”
我笑笑,用长剑轻点脚下水面,弄出清亮的水声,冲去心里暗淡。
“择日不如撞日,原先倒想正式约表嫂相聚,想不到连月才出一次门便碰巧撞上了”
“我倒是刻意找表妹来的呢,这几年我硬让夫君纳门妾室,他总推脱,昨个嫂子传话喊我过去,将这事儿一说,我一听此事竟是由表妹您做煤,心想,这事儿定是成了”
她轻笑两声长鞭一甩,重重的抽向水面,溅起几米高的水花,在水落上我们身时,她肆意的笑出声来。
我抬袖挥开,抹了一下脸,吸了口气。
“如若不是妾室呢?”我淡淡看着那褪下去的水面,只剩强烈的波纹。
“什么?”她转过脸,声音如被浇灭的火苗般,少了光度。
“十三嫂未同你说明么”我故意反问。
她盯着我,凝神不语。
我笑笑转过视线,这事其实也是突然定下,只短短几面,我便知晓,这点,我必须坚持下去。可慈儿,怕是未必会领这份情吧。尔后一想,我行事向来都是如此,也无甚好抱怨了。
“侧福晋未免有些欺人过甚”
我惊讶转过脸去“表嫂这话怎么说呢”
不知是否这水太过于冰凉,有几珠水花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滴下几颗来,有颗落在唇上,水滴有些颤抖。
“就算有侧福晋牵媒,但也不能枉顾礼法,她阿玛不过是从九品的协领”
我纵然有些心怜,但那份不经由我思考的阴冷快得让我抓不住,胤禛让我心中有火,此时这火,在我意料之外的,就这般的被烧了起来。
“枉顾礼法么?七出之条我倒想听表嫂的教诲”
“你!你……!”她果真被踩到痛脚,痛得连话都吭不出声来,再不复来时的从容。
想要风平浪静么,不可能,我把这些紧紧压在眼睑下,一动不动的任手中的剑在湖中划圈。
“人人都说舒舒觉罗侧福晋,出了名的善良大度,与世无争,看来我今晚是来错了!”她重重的收回鞭,又溅起一阵水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表嫂请止步”
“侧福晋还有何指示?”她不羁地回看我。
“这并不是我本意”
“哈哈,妾身明白,您今日所示,无非是想要亲口证明这门亲事,并且让绿艳今后善待那位将来的二夫人,是么”她的声音即嘲讽又清亮,压抑着深深的即将破口的火山。
我面无表情回望她,紧紧握住剑柄。
我这态度,无疑给了她重重一击,这世间,到处都是,没有理由只有我痛的人。
“我道,您也不过是一个女人,逃不了世俗,你以前纵然无争,可到这时局,这颗圣人的心也终归回俗了,你不甘了,你不平了,你也心慌了……!”
我心跳得毫无章法,我承认,我的心被搅乱了,搅痛了,慌乱的,只想止住她那张胡言乱语却又似是而非的嘴脸。
她微张了嘴,愣愣看着直伸入她眉心的剑尖,月亮不知何时已冒出,那冰凉的银,晃动着我们皆愣的脸,剑拨驽张。
她回过神来,后退几步,竟是笑道“你的剑根本伤不了我,我的话当然还是会说,你跟这位未来的二夫人一般的强求,但我认为,她至少还比你高尚,她至少有爱,可你呢,你却将那个无辜的人摧毁到底!”
“你住口!”
“我说的是事实,今日我原本是尊重您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我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我知道,我的理智打破,反而使她得意,会中了她的圈套。这不是我的本意,至少目前不能这样。
“你可知你今日是在和谁说话”我深吸口气,放下剑,长长的衣袖,遮住我的手腕,让我有丝丝心安。
她直直看着我,尔后后退几步跪下
我上前几步,她抬头想说什么,突然惨叫一声,脸色突变,在我还未回过神来,一条长长的软软的东西就这么朝我飞来,那凉湿擦过我的脸,我浑身汗毛竖起,双腿一丝力气都没有,摊倒在地,捂着胸,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听到尖叫,唤了声绿儿便飞奔下坡,紧紧抱在怀里。
“绿儿,你怎么样!”
绿艳勉力抬手指指我,便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我惊魂未定,恨不得将吐里的东西吐个尽,牙齿一抖,酸水不可抑止的溢出。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浩远惊讶望着我。
“快,她被蛇咬伤了”我挣扎着起身,脸好痛,好痒。
他焦急如焚的表情,让我遭谴,我需要马上到额娘身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他见我无恙,焦急抱起绿艳便起身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十三与宁静,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较之那梦幻而遥远的情绪,总是多了稳靠。
头好晕,我想蛇是有毒的,当看见它飞来时,嘴巴是张着的,毒牙在圆月下闪闪发光。
江涛总是在需要时及时出现,我的愧疚感在晕眩前全部涌来“江涛,追上他”我想也不想吃力的说。
“是!”
对上他为我的伤焦急的脸,心中莫名阴冷的种种矛盾,种种心酸,种种挣扎在眼里心里不断徘徊,动动嘴唇,有太多的话想冲口而出。
却同时在脑中闪出绿艳紧闭惨白的脸与忆慈那近乎有些卑微乞求的模样,我握握双拳,终是厌倦的闭过眼去,一字一句道”表哥,中秋过后,上门提亲吧”
寂静的夜只剩愈渐沉重与压迫的喘息声,我心颤抖着,直想把脸埋进怀里,隔绝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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